北川有暖

【御幸一也梦女】君じゃなきゃダメみたい

*感谢 @九又二分之一的奈奈绘 约稿

*CP：御幸一也x朝川奈奈绘，前篇《好奇心》、《Just now》、《秋意》见合集

 

《君じゃなきゃダメみたい（似乎非你不可）》

 

1.

 

不是没有在观众席上看过比赛，但是看其他学校的球队，和看自己所隶属的队伍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御幸一也将手撑在看台的护栏上，带着几分新鲜感从另一个角度打量着球场——突然，他的眼前凭空多出了一个蓝色的扩音筒。

 

诶，是给他的吗？

 

……哦对，他现在也属于应援的一员。

 

御幸想明白这点，看向手持工具的人。

 

只是在看清楚对方是谁的那一瞬，他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谢谢”立刻变了内容，因为对方并不是负责组织队员应援的渡边，而是——

 

“原来是朝川啊。”

 

少女不由分说地将扩音筒塞到他手里，不同的重量让习惯了拿球棍的御幸立刻恍惚了一瞬。却见她眨了眨眼睛，笑眯眯问地：“采访一下，御幸君。”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呢？”

 

御幸这才反应过来，她在临时把扩音筒充当成话筒使用。

 

真有她的。

 

不过，她说的是什么感觉？如果说是身体，御幸认为他的拉伤其实没有监督想的那么严重。在休息一段时间后，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完全可以上场。

 

但直觉告诉他，朝川问的应该不是这个。

 

想到之前经历的一些事，御幸明白过来，她大约是在问他被监督架空职权的心情，有几分揶揄他的意味——嘛，他现在确实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不只是因为拿着扩音筒有些不适应，更因为他早已习惯了站在球场上抬头望向看台上的同学们，而不是直接站在他们身边。

 

这其中自然包括朝川。

 

虽然见过不少次她身穿拉拉队服的靓丽模样，但这次的距离却相当近。近在咫尺的她看起来比照片上、比站在台下望过去，似乎要更加耀眼。

 

……都十一月了，她都不觉得冷吗？

 

对视的时候，御幸甚至能看清她眼眸中亮闪闪的光芒，好像太阳倒映在她眼底一样。

 

……不，她绝对只是想取笑他。

 

突然就不想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个问题了，他想。

 

于是御幸说道：“哦、那什么，我觉得今天天气挺好的，风和日丽。”

 

2.

 

每次只要想到秋季大赛的最后那场比赛，奈奈绘的心情就会变得颇为复杂。

 

从理智上来说，御幸的做法是正确的，如果他没有坚持到最后，青道很难取得春甲的门票，而打算离开的片冈监督也不会指导棒球部今天的比赛。

 

从情感上来说……奈奈绘想起自己在与成孔的比赛结束后和御幸的对话，那时的她对御幸的想法表达了支持——但问题是，当时她虽然猜测过御幸的伤情，却由于对他充满信任，被他的演技给糊弄过去了，而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严重！

 

有种微妙的被骗了的感觉。

 

虽然他在对战药师时的表现也很出彩，但奈奈绘知道，有许多在中学时代颇具名气的棒球选手，进入职业球队后却无法继续发光发亮，概因他们在甲子园时期就已经将自己过度燃烧，落下了一身伤病。所以，她很难不对御幸那种不对自己身体负责的态度感到担忧。

 

这次是运气好，没有造成更麻烦的后果，但如果运气不好呢？到时候球队该怎么办，伤势被拖的更严重的他，又该怎么办？

 

结束比赛后，御幸就被送往了医院，奈奈绘没有跟过去，但在她准备离开体育场的时候，她听到当时在休息室里的队员们提到了御幸和高岛老师的对话。少年们对不在场的其他人说，哇，你们不知道御幸这小子当时说了多么帅气的话，简直太可恶了！

 

奈奈绘想，再帅也不可以。

 

不过她停住了脚步，决定听一听御幸到底说了什么。

 

“——今天没有赢，就没有春甲和神宫大会了哦。”

 

少女怔了一瞬。

 

她好像能够想象得到他说那句话的语气，轻描淡写的像是在说与他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但语气里却又透露着不可置疑的决心。

 

这个人还真是习惯于把压力留给他自己，明明他也有在担心未来……

 

对少年那种不对自己负责的恼火，与其他复杂的心情融合到了一起。奈奈绘想，她好像更了解御幸了，哪怕只有一点。但他并没有直接把他的伤情对她坦诚相告，这种不被足够信任的感觉有点酸涩，像是没放糖的柠檬水一样。

 

除了这些，还有——

 

奈奈绘看了一眼天边挂着的太阳，然后用力地跺了跺脚，以表发泄。

 

……可恶，他真的很帅。

 

走在她身旁的幸田诧异地看了过来：“朝川同学，你怎么了？”

 

“突然有点生气。”奈奈绘眯着眼睛，摸了摸她微烫的脸颊，“今天也太晒了。”

 

3.

 

御幸拿着扩音筒好奇地摆弄着：“这个该怎么用啊。”

 

“你真的会喊出声吗？”身旁传来少女略带质疑的声音。

 

御幸：？

 

虽然他是有想要划水的想法，但朝川是怎么看出来的？她这么了解他啊。

 

“说起来，御幸君。”朝川背靠在栏杆上，盯着他看，“关于药师的那场比赛，你没什么想要说的吗？”

 

嗯？

 

御幸诧异地看向她：“什么？”

 

少女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于是御幸开始分析，他记得在他想要返回看台去看药师和市大三高的比赛时，迎面遇上了朝川。当时他以为她是因为照片的事情来找他兴师问罪，没想到她的来意并非此事，而是关于他的伤情。

 

对哦，朝川比其他人发现的更早。

 

也就是说——御幸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些许头绪，朝川是在知情的情况下看的决赛，但这有什么区别吗？她又想听他说些什么呢，难道是道歉？

 

思考失败。

 

朝川似乎是叹了口气。

 

察觉到她应该有话要说，御幸不由得看向她，却听到身后的同学发出了惊呼：“快看大屏幕，镜头扫到我们这边了！”

 

比赛尚未开始，摄影机会环顾全场，尤其棒球比赛还会在大屏幕上教大家如何进行正确应援，因此镜头给到负责加油的学校应援队这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啊、是朝川！她出现在大屏幕上了——”

 

在御幸惊讶地看向大屏幕的时候，他发现屏幕中的朝川露出了得体的微笑，对着镜头摆了摆手：“青道必胜！”

 

……和刚才无奈叹气的模样完全不同，是另一个模式的朝川。

 

不过话说回来，他好像没必要看屏幕，因为朝川本人就在他旁边。

 

“肯定是因为朝川比较好看才特意多给了一点镜头。”幸田兴奋地说道，“这可是直播，一定会有更多的人认识朝川的。”

 

朝川对此只是笑了笑，看起来并不在意。

 

御幸刚想说话，却发现镜头也拍到他了。可能是发现青道的正捕兼队长没上场非常有趣，在他这里停留了两秒钟才挪开。

 

……看来是摄影师的恶趣味，和朝川是完全不同的理由呢。

 

“哇御幸，你和朝川刚才算是合影了啊！”幸田说道，“等着吧，你会成为学校里很多男生们的公敌的。”

 

“那还真是抱歉。”御幸毫无歉意地说道，他可不是故意要站在那么耀眼的朝川旁边的，是她自己找过来的——嗯？朝川之前好像是要说些什么来着。

 

“是啊，我是要说些什么。”少女点点头，用手势示意他靠近一些。因为周围确实很吵，为了听清楚她所说的话，御幸下意识地照做了。

 

然后他听到她说——

 

“非要我说，当时我整场比赛都在担心你吗？”

 

“……”

 

原来是担心，因为知情而担心。御幸恍然大悟，这就是区别。

 

当然他觉得，过去的事情无需再提，虽然让知情的朝川担心确实是他的不对。但朝川表示，她会一直记得哦。

 

……好记仇啊，朝川。

 

4.

 

青道在神宫大会的征程止步于二回战，这个结果并不算是意外。

 

截止到这里，今年的正式比赛就全部结束了，接下来是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的练习，以及不久之后的期末考试。

 

随着比赛的结束，拉拉队的工作自然也告一段落，幸田说她们下一次大展身手就要到春甲了，“不过经理们还是有的忙，因为棒球部在年末会迎来非常苛刻的冬训。”她对奈奈绘说道。

 

冬训？听起来强度很高的样子，奈奈绘想。

 

在经历了忙碌的夏天之后，她对自己此前所坚信的道路产生了动摇。但奈奈绘并不打算放任自己一直沉溺于悲观，她的理智、她的自尊心，都不允许她持续消极，所以她几乎是半强迫着调整了自己的生活规划，以此来缓解自己的迷茫。

 

虽然奈奈绘本来只是觉得，忙起来就不会多想了，而且注视着由目标的人，也许她会得到启示，总之这是个权衡之计。但她的确有所收获。即使她仍未完全看清自己的前方，可如今的她想要看到御幸、看到青道取得佳绩，走向更远的舞台。

 

她被他们所感染，期待着，并衷心祝福着。

 

既然如此，投入更多精力和关心到棒球部，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决定了，等到冬训的时候，她要去棒球部帮忙。

 

奈奈绘并没有将这个打算立即告知御幸，因为现在还不到举行冬训的时间。另外，她感觉御幸这几天好像有点不对劲，看起来总是在欲言又止。

 

她稍微打听了一下，知道了原因所在。

 

——还是那张因为最近太忙，而被他们忽视了的照片。

 

这件事虽然是柳原发错联系人而造成的乌龙，但同级生们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前有在宿舍目睹了御幸偷看手机的棒球部队员，后有看到直播上两个人同框的其他同学，于是对于她和御幸的关系，已经衍生出了好几个版本。

 

大家想象力好丰富啊，奈奈绘发自内心地想。

 

“那个，朝川啊。”午休时间，身侧的少年敲了敲她的桌子，“你有时间吗？”

 

“御幸君。”奈奈绘托着脸看他，“虽然我随时有空，但友情提醒你一句，这样的问法容易被别人误以为你是想要找我约会哦。”

 

御幸：？

 

5.

 

因为取得了通往春甲的门票，监督不用离开球队，队伍的发展也日趋稳定，再加上养伤期间有仓持代管球队，身为队长的御幸终于能够松口气，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轻了一些。

 

总算是没辜负前辈们，他想。

 

由于得到了空闲，御幸将原本的注意力投去别的方向，在队伍训练的时候，他对队友们嘀嘀咕咕、挑三拣四，客观地促进了队友们的团结。仓持吐槽他闲着没事不要在队里招猫逗狗，有时间不如去做点别的。

 

啊，做点什么呢？

 

学习是不可能更加用功的，他的功课只用维持在不挂科的边缘就好，御幸如是想。于是在课上走神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到了坐在他身旁的邻座那里——朝川在认真听课，如果他没发现她在课本上画涂鸦的话，他一定会这么想。

 

完美如朝川奈奈绘，也有她不喜欢的科目，也会有上课分神的时刻。但相较于只要鬼鬼祟祟就会立刻被老师点起来的自己，御幸认为，朝川简直毫无破绽。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他看着都替她感觉累。

 

因为目前各方面有所余裕，仓持又不让他去逗投手们玩，御幸只好在教室里散发自己多余的专注力。因此，他对朝川的关注稍微提升了一些。他还记得之前朝川有段时间失魂落魄、不太正常的样子，好在她及时做出了调整——

 

才怪。

 

尽管朝川看起来无懈可击，但敏锐的正捕手还是在细枝末节的地方，留意到了些许不对。那是一堂实验课，他因为忘记拿东西而折返回教室，却看到了迟迟未走的朝川，彼时教室里空无一人，少女独自趴在窗台那里，微微出神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单。

 

……像朝川这样人缘极好，又相当擅长社交的人，怎么会和那种词挂钩啊。

 

也许是他的错觉。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少女回头，与他对上了视线。她看起来懵懵的，眼底一贯有着的亮光，此刻还未来得及浮现。

 

不是错觉，御幸想。

 

朝川并非像他想的那样，已经完全解决了她的烦恼。她只不过是把那些情绪更好地藏了起来，不再像上次那样出现非常明显的疏漏，被他直接撞到。

 

她只会在无人的时刻，偶尔才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可能是因为太闲了，也可能是因为朝川有帮过他，他们的关系可以称得上一句朋友……御幸思索起来，他想，他要不要和她聊一聊呢？

 

但会让朝川感到烦恼的存在，他恐怕给不出更加专业的建议。而且之前渡边想要退部的那件事也让御幸知道，他确实不擅长开解别人。

 

还有，像比赛那样进行复盘之后，少年发现自己在本能地回避朝川的关心时，说过听起来有些过分的话。而那件事，他一直没有对她正式表达歉意。

 

……果然应该对她道歉，不应该拖那么久的。

 

于是御幸敲了敲少女桌子，决定和她稍微聊上几句。

 

然后他惊讶地从她那里得知了泳装照片乌龙事件的后续：“我听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从暗恋传到明恋，甚至是偷偷交往了。”

 

御幸：？？

 

当事人完全未曾设想过的走向！

 

不过，虽然这件事非常离谱，但如果他们真的在交往，那也没必要偷偷交往吧？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他们是对朝川的形象有什么误解吧？

 

……哦，也可能是对他的形象。

 

“真是抱歉。”御幸心情复杂地说道，“原来是我连累了你。”

 

奈奈绘：？

 

6.

 

奈奈绘隐约感觉到，御幸一也之前想要找她聊些什么，但在她开了个玩笑后，少年像蜗牛一样退了回去。

 

她从自己的专业领域试着分析了一通，然后得出了结论。

 

他似乎是想要关心她。

 

……这也没有那么困难吧？

 

因为这只是她的猜测，所以奈奈绘假装无事发生。某天在她从教师办公室回去的路上，她被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叫住了：“朝川同学，我能耽误你几分钟吗？”

 

哦、这个阵势，这个措词……

 

奈奈绘恍然，看起来是要对她表白。

 

她面带微笑，装作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你好？”

 

对方自我介绍说他是隔壁班的，早在她转学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有看到她一直以来非常活跃的模样，还夸奖了她在神宫大会上被拍到的那一幕，说她虽然很上镜，但真人要比镜头里更好看什么的。

 

奈奈绘全程微笑，点头、道谢，有条不紊。而在进行过这样一番铺垫之后，对方也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所以我想问，朝川同学可以和我交往吗？”

 

在国外的时候，奈奈绘就已经拥有熟练拒绝表白的经验，不过在来到青道之后，对她表白的人其实并没有在国外那么多。

 

她思索过原因，可能是这边的同学性格没有那么外放，也可能是她虽然待人亲和，但她过于活跃的表现在一些男生眼里，可能属于“不好攻略”的类型。

 

男生们总是要面子的，所以你推来我推去，真正敢上前的勇士反而不多。

 

不过奈奈绘也乐得这样，因为表白别人是需要耗费自己的情绪的。她不想因为自己而给别人造成什么心理阴影，因此她需要感谢对方的肯定，然后再把对方夸上一遍……这样的麻烦当然是越少越好啦。

 

在委婉且礼貌地表达了自己的拒绝后，她看到了对方知难而退的神色。但让她意外的是，他追问道：“请问我可以知道朝川同学喜欢的男生类型吗？”

 

啊，这个……

 

一般对方询问这种问题，可能都是想看他自己能不能达到要求，如何朝这方面靠拢。在这种情况下，为了让对方彻底死心，应该把理想型的差距和对方拉开。

 

但她的理想型——如果说的比较具体，可能会让人胡思乱想。但如果泛泛而谈，也许会让他觉得他还有机会。

 

正当奈奈绘思考着如何说出一个完美答案时，她的余光瞥见了熟悉的身影。

 

……诶，御幸？

 

对方的手里拿着一罐饮料，显然只是路过，完全没想到会撞到这样一幕。

 

奈奈绘对他眨了眨眼睛，示意御幸直接离开就好，但站在她旁边的男生好像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御幸，因为他的问题升级了。

 

“是御幸君吗？”他问，“你总是会在棒球部那边，是因为他吗？”

 

“……”

 

奈奈绘看向御幸。

 

7.

 

因为上次试图和朝川聊天时，被对方告知了他们之间的绯闻，御幸把他原本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他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减少和朝川的交流，这样才不会让外面的传言愈演愈烈。

 

但是话说回来，真的已经传到这种地步了吗？

 

“是啊。”仓持说道，“别人都觉得你小子运气好呢，绯闻对象居然会是朝川。”

 

但也只是绯闻对象而已，御幸想。

 

他和朝川又不会有什么别的进展，大家其实不用这么在意，不要影响到朝川和别人的正常交往。而且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回那天，御幸衷心希望柳原没有发错照片。

 

“这话你跟麻生他们去说。”仓持斜他一眼，“你猜他们会不会觉得你在炫耀？”

 

“……”

 

郁闷。

 

御幸自己在这方面倒是无所谓，他的重心永远都在棒球那边，他完全没想过在高中时做些什么别的事情。但朝川和他不一样，如果朝川正常的恋情因为他的关系而有所影响……总感觉这样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不是吧，真的影响到了？

 

偶然撞见不认识的男生对朝川表白也就算了，但为什么对方会突然提到路过的他的名字啊……朋友，他真的只是个路人。

 

少女看起来也没想到会被这样提问，一时间下意识地看向了他。

 

御幸：？

 

等一下，她不会又想要恶作剧，说些“你猜”之类的话吧？

 

少年如临大敌。

 

“不是啦。”朝川却笑了笑，对身旁的男生摆了摆手，“我没有对御幸君特别关注哦。”

 

呼，她否决了——

 

“我只是想要为棒球部的大家提供帮助。不过我不建议你现在去加入棒球部，至于我喜欢的类型……”她眨了眨眼睛，“等到我确认非他不可的时候，他就会是理想型。”

 

“……”

 

总感觉，心情稍微有点微妙。

 

但是搞不懂。

 

8.

 

天气渐渐变冷，等到奈奈绘换上第三条好看的围巾时，棒球部迎来了堪称可怕的冬训。

 

对于她要来帮忙的事情，御幸有些惊讶：“虽然监督肯定不会介意，但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勉强自己吧，年末大家总是很忙的，她也不会例外。

 

“这就是我想要忙的。”奈奈绘认真道，“如果你再劝我，我会擅自认为，御幸君是因为冬训的强度很高，不想让我看到你非常狼狈的样子。”

 

御幸：……

 

“你也没少看过吧。”他忍不住说道。

 

成孔那次他直接被撞倒的样子也是有够狼狈的。

 

“其实我是想去帮经理们。”奈奈绘笑眯眯地说道，“不是想帮你。”

 

御幸举手表示败退：“好好好，朝川你请随意。”

 

虽然奈奈绘对冬训的内容进行过设想，但在亲眼看过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想的还是有点简单。片冈监督给队员们安排的强度，实在是太严格了！

 

当然，奈奈绘在意的不是这些人里只有少部分人能上场，不必每个人都进行这样的练习。她只是觉得，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太一样，有些动作这个人做起来可能没事，但换成别人可能就会出现危险——因此在围观了片刻之后，奈奈绘立刻去检查急救箱了。

 

她得做好应急的准备。

 

冬训第三天，圣诞节。

 

前两天没出什么乱子，但奈奈绘并没有放松警惕，在所有人都疲惫不堪的时刻，往往更容易出问题。她的警觉性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由于今天是难得的节日，所以训练会提早结束，正当监督先一步离开，大家已经开始放松的时刻，变故骤然发生——在跑步中落在队伍后面的一个一年级男生，身体摇摇晃晃，突然向前倒去！

 

奈奈绘瞬间睁大了眼睛，不好！

 

“今井？！”同伴被他吓到，跑过去想要把他扶起来。

 

其他人也被这个变故吸引了注意力，一时间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陆续围了过来——

 

“等一下！”奈奈绘急忙大喊一声，成功地镇住了慌乱的全场，“不要贸然扶他起来，先让他平躺！”她急忙说道，在不清楚病情的情况下，这是最佳选择。

 

“也不要都靠过来，保持空气畅通！”

 

而在她说出这样的话的同时，身为队长的御幸也已经冷静地做出了安排：“仓持，校医——”

 

9.

 

虽然已经非常疲惫，但跑步速度在队伍里遥遥领先的仓持仍旧飞奔离开。随后御幸又找了人去喊监督和部长，他们需要做好学校里解决不了，开车把后辈送到医院的准备。

 

身为队长，他不能慌乱。

 

在他做好队长该做的事情后，他这才回头看向今井的方向，然后就看到朝川跪坐在地上，正在和夏川、梅本一起给今井按摩腿部。

 

至于今井，他的腿部被垫高了，衣领和腰带也都被解开，这应该是为了方便他的血液回流到心脏位置。没有做人工呼吸，说明呼吸正常——课本上学到过的生理知识逐条在脑海里浮现，这让御幸有些庆幸，朝川的反应极快，应急处理也做的很到位。

 

人在变故突然发生的时候，很可能会由于慌乱而导致大脑一片空白，旁边的吉川学妹看起来完全被吓到了……幸好有朝川在。

 

好在片刻之后，昏倒的今井缓缓睁开了眼睛：“我……怎么了？嗯、朝川学姐？”

 

“先别急着坐起来，应该是缺氧性昏厥。”朝川连忙说道，“怎么样，头还晕吗？”

 

太好了，没有持续昏迷——御幸跟着在场的其他人一起松了口气。

 

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要让部长把今井送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御幸如是想，他甚至打算跟去医院看看，虽然他们原本打算在今晚庆祝圣诞节。

 

毕竟他是队长。

 

因为之前不想惊扰到正在进行紧急处理的女孩子们，御幸在做出安排之后并没有立刻走到今井身边，而是站到了朝川她们背后。他能够看到，在确认今井并没有其他不适的症状，父母也没有什么病史之后，她紧绷着的身影这才有所松快。

 

校医很快到来了，大人们商议了一番，想法和御幸一致。虽然今井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碍，但还是要把他送去医院检查一下。御幸原本想跟过去，但被高岛老师按了回来：“这里由大人处理就好。”

 

他只好回去。

 

因为今天的训练就此结束，其他人也都陆续散了，只有几个女孩子还在原地说话。御幸走过去的时候，正听到梅本说着“真是把我吓到腿软的地步”，她坐在地上起不来了，还是被夏川搀扶着才站了起来。

 

朝川却一动不动。

 

御幸微微皱眉，直觉不对。

 

梅本大约是感同身受，主动说道：“朝川，我来扶你——”

 

“我没事。”朝川低声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想独自待一会。”

 

“诶，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朝川学姐不急着回家吗？”吉川春乃问道。

 

她们似乎又说了几句话，最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只留金发少女独自坐在原地，孤独的背影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御幸思索了几秒钟。

 

然后走向她。

 

10.

 

终于得到了独处的时刻，奈奈绘想。

 

因为事发突然，她此前的精神状况一直都处于被提起来的状态，在亢奋消退之后，汹涌而来的情绪将她淹没。

 

她在自己选定的道路上走着走着，出现了困惑，但是今井学弟在离开时特意对她说了谢谢……奈奈绘想，其实她还是能够帮助别人的，虽然不是她原本所设想的那种方式。但是，她就真的走不好那条路吗？

 

不是这样的。

 

迷茫了一整个秋天的她，短暂的找回了些许信心。

 

——我正在做的事情，都是有意义的，都是值得的。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奈奈绘能够感觉到，她的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转了。可是周围有太多人在，她不想让别人担心，也不想被误会，所以只好将这样激动的情绪就此忍住。

 

好不容易劝走了好心的同伴们，终于可以让自己的眼泪缓缓落下的奈奈绘发觉，她竟然和梅本一样，没办法顺利地一下子就站起来。

 

但梅本刚才有夏川帮忙，她现在只有自己。

 

奈奈绘：……

 

反正周围没有人，她大不了再坐会——

 

“你是要坐在这里等圣诞老人吗？”身侧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诶？！

 

不是吧……

 

奈奈绘睁大了眼睛，自下而上看过去，与御幸对视。

 

“在这里可等不到，我送你去车站。”少年说道。他像是没有看到她挂在脸颊上的眼泪一样，没有取笑，也没有过度关心。他只是对她伸出手，说出了最正常的问询：“能起来吗？”

 

坐在这里的确等不到圣诞老人，她想。

 

但能等到御幸一也。

 

“不能。”奈奈绘小声地说道，“我觉得，你得搭把手才行。”

 

11.

 

朝川的运气不太好，到达车站到时候，上一班车刚走，要再等上一会。

 

先不说作为男生，御幸肯定不好撇她一个人在这里。就单从队长的身份来说，朝川是因为救助他的队员才耽误了回家的时间，他送她和陪她，也都是理所当然的。

 

今天的月亮好圆，御幸想。

 

“你不问我之前为什么哭吗？”一路保持沉默的少女忽然问道。

 

“啊、可以问吗？”御幸抓了抓头发，“你可是很记仇的。”

 

朝川似乎轻轻地笑了一声。

 

随后，御幸从她那里得知了前因后果，虽然她说的简单，但他仍旧相当意外。即使他能够理解朝川对她自己的高要求（因为他对自己的要求也很高），可像她这样优秀的人居然也会没有自信，这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且不说他们现在的关系大约算得上“朋友”，就算是替今井对她表达感谢，他也应该在这时候说些鼓励和肯定的话。

 

……实在不擅长这方面啊，御幸有些头疼地想。

 

算了，他如果说出非常温柔的安慰只会让别人怀疑他不是本人，干脆就实话实说好了。

 

“朝川，”他问，“你难道打算攀登珠穆朗玛峰吗？”

 

少女露出了错愕的神色：“什么？”

 

“我是想说，就算你打算这么做，我也觉得你能做到，只要你想做。”御幸说道，“更别说是其他道路了。”

 

从她转学过来到现在，她就没有搞砸过的事情。

 

片刻之后，朝川又笑了一声。

 

“御幸君还真是……”她垂眸道，语句间似有停顿，“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这样的人。”

 

佩服他什么？

 

“没什么。”少女抬头，在路灯投过来的灯光下，御幸能够看到她的脸颊不知道是被冷风吹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红扑扑的。

 

“御幸君真的觉得我很优秀吗？”她问。

 

“是啊。”御幸说道。

 

“好哦，”朝川笑了起来，“那你再夸我几句吧？”

 

御幸：？

 

她的眼睛比天边的圆月还要明亮，看来状态是已经恢复了。然而，像是之前说今天的天气风和日丽那样，御幸本能地回避道：“今天的月亮好像还挺不错的。”

 

朝川控诉他：“你甚至都不愿意跟我说一句圣诞快乐。”

 

“……”

 

12.

 

奈奈绘发现，可能是因为她上次急救的表现过于英勇，走在学校里，经常会有一年级的学生跟她打招呼：“朝川学姐好。”

 

尤其是今井，每次见到她都会非常害羞。

 

她觉得很有趣，回到教室时告诉了御幸。

 

“……可能是因为他的腰带当时被解开了。”御幸说道。

 

奈奈绘：……

 

怎么，她还得负责啊？

 

“不过说实话，当时那个场景，今井喜欢你也很正常。”少年撑着脸看她，懒洋洋的，“体力不支昏过去了，醒来却看到一脸担心的美丽学姐，可能会以为是什么仙女降临吧。”

 

奈奈绘表示，吊桥效应不可取。

 

但夸她美丽是仙女，可取。

 

冬训顺利结束后，短暂的寒假也就此到来，即使是寄宿在学校的棒球部队员们也会趁机回家，虽然他们的假期更短就是了。

 

奈奈绘还没走到校门口，就听到了泽村荣纯超大声的呼唤：“朝川学姐——”

 

其他人纷纷驻足：怎么了这是，要表白吗？

 

“新年快乐啊！”泽村大喊道，对她挥手，“我自由啦——”

 

路人们失望离开：这这两句话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奈奈绘也同他挥手。

 

“……也就是泽村才做得出来这种事，简直是个笨蛋。”走在她身后的御幸吐槽道，他说他也被吓了一跳，以为谁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道德绑架呢。

 

但定睛一看是泽村，哦，那就没事了。

 

“御幸一也！！”泽村大喊道，“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御幸：？

 

奈奈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喂、不是，怎么那个笨蛋不对我说新年快乐啊。”御幸一脸郁闷道，“厚此薄彼。”

 

“那我替他跟你说？”奈奈绘问道。

 

13.

 

这话有点奇怪。

 

先不说泽村的态度不会像朝川那么好，就他和朝川的关系，单独说句新年快乐也没什么问题。不是说他难道不配拥有朝川一句单独的祝福吗？当然也不一定是非她不可——他就是觉得没必要这样。

 

“……也不用。”御幸说道。

 

朝川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因为她笑得眼睛弯弯的，他想。

 

两个人要去坐车的方向并不一样，于是在校门口就此别过，和平时结束上课之后打声招呼那样，没有因为是节日前夕而有什么区别。

 

只是在走出几步路之后，他听到身后传来了呼唤。

 

“御幸！”

 

“嗯？”御幸转身，看到少女将双手放在脸前，自己做了个扩音筒。

 

——“新年快乐！”她说。

 

御幸微微怔住。

 

不是，等等，朝川怎么做泽村才做的事情啊！

 

可她不是笨蛋。

 

少女雀跃着，挥着手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离开了，似乎不需要回应。

 

御幸在原地站了一会，朝着车站走去。

 

不过只是句泽村也能说的新年快乐而已，谁说都一样……快走到车站的时候，少年想了想，还是拿出了手机。

 

14.

 

走到车站附近的时候，奈奈绘感觉到了口袋里的震动。很好，她还以为都过了那么久，御幸不打算回复她呢，没想到还是回复了。

 

旋即，她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因为不是信息，而是来电显示——“朝川，你落东西了。”身边吵吵嚷嚷的，显然也已经走到了有许多人的地方的少年说道。

 

“什么？”奈奈绘疑惑道，她不小心把什么忘在学校了吗？

 

“落了句话。”他说，然后声音像雪一样落下。

 

——“新年快乐。”

 

END

 

标题是一首歌！可以去听~

这篇和单主聊了之后埋了很多小细节和对应~欢迎在评论区一起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