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有暖

【剑为君舞/萤BG】报之以桃桃 06

*没存稿了！

第六话

直至一行人追上铃悬和公主的时候，萤仍旧保持着相当微妙的心情。

诚如桃所说，正常情况下，他理应对桃有所隐瞒而感到不快，毕竟他是在误以为她毫无还击之力的情况下去帮了求救的她，多少有点上当受骗的意味。但他之前也想过了，就当时那个情况，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嗯，既然怎么样他都会去帮忙，那这件事完全可大可小。

……那他到底为什么会有些气恼？

萤皱了皱眉，他发现他竟然不觉得她能打却让他帮忙很过分。桃在出现变故的地方忽然冒出来，虽然十分可疑，但她救了他两次，他不能不承这个情。因此就算他不喜欢节外生枝，就算她很麻烦，这个麻烦他也不得不揽。

而且身为女子，独自在外行走，对陌生人保持警惕是应该的，那时她假装柔弱也能为她试探一下陌生队伍的情况。

倒是他自己见识不够，小瞧了桃……总之，拥有一定的战斗能力的确是件好事，这样即使后面他们分开，她也不会轻易被伤害。

等等！他怎么在给她找借口啊？！

可是谁能想得到“不谙世事”和“我很能打”能够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哦，他知道了，他在意的好像是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她的单纯是真的，还是演的？若是前者，他会帮她向大家解释，若是后者——

萤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女，想要看清她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却没想到她恰好偏过头来，与他对视。

“嘿！”桃笑眯眯地说道，“你偷看我。”

“……我为什么要偷看你？”萤说道。

而且如果不是她想看他，他们怎么会刚好对上视线？

“我就是想看你呀，我不看你看谁？”桃用理直气壮的语气说道，“不过你说得对，你不用偷看，你可以大大方方地看我。”

“来，看吧！我好看的！”

公主殿下和大家昨天可是都夸过她的，桃自信地想。

“……”

萤别过头去，他想，怎么看她都不像是后者。

而且，他之前设想的“对陌生人保持警惕假装柔弱试探”什么的，也一定是他想多了，因为她根本想不到。

虽然关于“天作之合”的话题并没有继续，萤也没有大大方方地看她，不过桃对此并没有表现出失望或者惋惜，因为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公主，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喂，不要突然冲过去——”萤一直在留意她的情况，见状立刻警觉地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一把拽了回来。

还是必须要弄明白她的用意，这样才能放心的让她跟着队伍，不然不能让她轻易靠近公主。

桃没想到身后会突然有一道力量把她拉回去，她对此毫无防备，“哎呀”了一声，向后踉跄了两步，这才堪堪站稳。

“好危险哦。”桃谴责道，“萤怎么总是突然这样，下次能不能打个招呼？”她指的是深夜时被萤一把拉住，然后推到门外的事情。

“是你不打招呼才对吧。”萤反驳道，“多少对公主有点敬意。”

被柳生大人派来支援公主和铃悬的缘自然也在这里，他心想这几个人里对假扮公主的香夜最没有敬意的就是萤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好意思说桃姑娘。不过，既然桃姑娘突然出现在这里，缘在心底不免有些猜测。

除此之外，他还敏锐地捕捉到了“总是”这个词，真没想到这个满身是刺的家伙，居然会和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另有交集……思及此处，缘决定把铃悬拉过来，跟他提点些什么。

“诶，桃姑娘，你也在这里？”香夜惊讶道。

“刚才多亏有桃姑娘帮我们。”对桃的表现非常欣赏的九十九丸立刻说道，他简单讲述了刚才的情况，这让不在场的三人都有些惊讶。

即使缘对之前的情况有所猜测，闻言也不由得感慨，人不可貌相……啊，幸好他比较专一，没有说出过于孟浪的话，不然被桃姑娘打上一巴掌，应该会比一般的女孩子打得要痛一些吧？

“听说萤想要找我突围，结果没找到我。”缘说道，“我还以为他要对我发火呢。”

“那你得感谢桃姑娘，他现在可没这心思管你。”左京说道。

虽然萤没有直说，但他们都能看出来他打算一直盯着她，以防万一。

即使因为落石的阻隔，暂时与黑羽实彰和柳生大人等人失散，但由于日程紧张，山贼也不知道何时会追上来，众人决定先启程前往三岛宿驿，届时再作商议。

说是这么说，但他们其实最多也只能等到次日。若是第二天其他人还是没有赶过来，那他们就只能在队伍不齐的情况下，先行赶往下一站了。

看着前方隔着萤和铃悬说话的桃，左京问道：“就这么让桃姑娘跟着了？”

“但就像萤说的那样，我们的确都不方便假扮侍女，而且如果不带上桃姑娘，她独自一人遭遇了山贼一定会被报复。”九十九丸说道，“不过我觉得桃姑娘看起来不像是有坏心眼的人……”

萤那家伙可是自愿的，大家都没听出来他们还有别的交集吗？自认为发现了线索的缘咳嗽了一声，故作神秘地说道：“依我看，桃姑娘对山贼想要的珠宝可没兴趣，她对公主也没什么企图……若不是我们这一行人里有萤在，她根本不会加入。”

再说了，不只萤会留意桃是否会轻举妄动，他也会留意的，毕竟公主身上带着宝贵的数珠丸呢。总之，放心就行。

“哦？”左京是个细心的人，他自然也想过这个问题，“按照缘阁下的意思，昨日的初见并非巧合。”

“是不是巧合，问她不就知道了。”缘说道。

“诶，那谁来问？”九十九丸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

缘将手中的折扇一晃，指向了前面的铃悬：“放心，我提醒过铃悬……刚好可以借这种话题，缓解一下公主殿下因为遇袭而紧张担忧的心情。”

还可以看萤的热闹，哈哈，不愧是他，一举两得！

与此同时，又让桃细细地讲了一遍之前的经历的铃悬发出了感叹：“桃真的好厉害啊。”

“还好啦，我的剑法其实不成体系，在你们这些人面前实在有些卖弄。”桃连忙说道，“如果不是情况危急，我一般不用剑。”

竟然谦虚起来了！

萤感到心情复杂，如果她当时的表现属于“卖弄”，那差点被鬼砍中的他到底算什么啊。虽说和地形狭窄有关，但其实还是因为他的武艺不到家，这才给了她让剑出鞘的机会吧……

然而真不是桃谦虚，她说的都是实话。因为桃虽然真的跟着神社里的那位吉备津大神学过一些剑术，但她一般用迷香和幻术就能解决问题，若要伤人，她其实更喜欢用短匕。

铃悬看了看萤，又看向桃：“可是，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为什么在昨天要向萤求救呢？”话才说完，他又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只是向萤求救了，而不是向我们，就好像你知道萤会出现在那里一样。”

作为目睹到那一刻萤和桃恰好对视的两个人之一，黑羽不在，铃悬问这句话当然是最为合适。

“看，他很自然地问出来了。”缘得意地说道。

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的萤，没想到不等他问，居然让铃悬先问了出来。当然，谁问都一样，他只在意结果——不过，也是在铃悬问出这个问题之后，萤才惊觉，原来他也在意她那时为何只看向他。

“嗯？我倒不是知道萤会路过那里。”桃说道，“但是，萤不是恰好就在那里吗？”虽说她是因为猛然间察觉到要找的人的气息才跑出去的，可这话不方便说呀，不然就暴露她是妖怪了，会吓到公主的。

然而这话落到众人耳朵里，就是“她竟如此理所当然”——萤啧了一声，他想，真的只是巧合吗？要是当时和她对视的是别人，救她的也是别人，她真的会像她说的那样，“只对他这么说”？

“唔，你的意思是，你原本打算自己解决那个妖怪，只是因为萤的出现所以改变了主意。”铃悬总结道。

桃立刻点头道：“嗯嗯，就是这样。”

是什么啊是！萤很想发问，但又觉得说出来好像他非常在意一样，于是他没说话，用眼神催促铃悬继续问。

然而铃悬陷入思考，倒是香夜接收到了萤的催促，她开口问道：“但是桃姑娘，你为什么一定要让萤救你呢？”

在萤微微屏住呼吸的时刻，少女歪了歪头，说出了让全场愕然的话。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以身相许啊。”她疑惑地说道，“这个不是必须要有‘救命之恩’才可以的吗？难道是我搞错了？”

“……”

“…………”

绕了半天，她的目的居然真的就是单纯的看上了萤？？

由于难以理解，萤短暂地停止了思考。

缘是最觉得难以置信的，因为他之前就不相信有人会对萤一见钟情，没想到还真是这样。至于香夜，她也震惊于桃的回答，说话时不免迟疑起来：“桃姑娘，是对萤一见钟情了吗？”

“诶？”桃怔了一瞬，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好像听过来神社里的小姑娘提过这个说法。似乎是说，一见面就喜欢上了对方？

唔，喜欢……对了，萤的爷爷也跟她聊过这个话题呢！

她下意识地在心底将糯米丸子和萤进行了一番比较。

糯米丸子可以吃，但萤不可以。

可是，萤会教她很多有关于人类的道理诶，是个大好人。而且他不会占她的便宜，还不生她的气，一见面就帮过她……除了不愿意夸她好看，他比糯米丸子的优点要多很多！

说起来，那些女孩子们还聊到过，一见钟情一般都是因为对方长得很不错。

萤可不就长得一表人才嘛，比她的恩人鬼王温罗长得还要英俊！

桃豁然开朗。

桃顿悟了！

“没错，我是！”她高兴地说道，“原来我对萤是一见钟情啊！”

“……”

“…………”

居然会有人在意识不到一见钟情是什么的情况下，对别人一见钟情吗？

“我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缘无力地说道。

“或许你可以夸她眼光不错。”左京微笑道，“毕竟她没有钟情什么花花公子。”

缘：？

他怀疑有人在指桑骂槐，他不说。

在感叹民间流传的爱情故事原来取材于现实的同时，九十九丸提出了一个疑问：“我们当时都没注意到他们对视了，那这个‘一见’的时间，还真是相当短啊。”

……是啊，相当短暂，可能也就只有一瞬，一呼一吸的时间。

萤开始重新思考，他想，那么短的片刻里，她看清楚他的模样了吗？

换句话说，真的存在“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吗？人会对自己毫不了解的人产生喜欢？在品性、家庭，一切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出现那样美好的情感，恐怕也十分容易在深入了解之后，被真相击溃吧？

倘若她事先得知他是鬼，一定不会说出这种话。

呃，好像也未必？

如果是桃……如果桃的本性就是这样，如果她是个表里如一的人。那么，她说不定会指着他额头上的角说“哇，第一次见到鬼的角，好厉害，可以摸摸吗”之类的话。

她也许真的不会介意。

意识到桃真的做得出来这种事，萤一时失语。

可是，桃那样的单纯懵懂的性格真的明白“喜欢”是什么吗？虽然他也不是很懂，但至少比她强一点。毕竟她昨天还是个对异性毫无男女之防，以至于差点在衣衫不整的情况下转过身来看他的女孩子……所以桃说的话，可信度要打对折，毕竟她还是在香夜的提醒下才意识到什么是一见钟情的。

就算那一刻的喜欢是认真的，但是那样短的时间，也就一眨眼的工夫吧，一眨眼的喜欢能够持续多久，只怕是像蒲公英一样，来一阵风就吹走了。

这么一想，他不能太在意她说的话。

但是缘已经在身后起哄了，还说什么“萤你不说些什么真的好吗，不会有人对公开示爱什么都说不出来吧”之类的话……啊啊啊，烦死了，他当然知道面对这种情况什么都不说是不对的！因为哪怕桃只有一丁点的认真，那也是认真！而且她到底是个女孩子，这种话让女孩子说本来就不对！

可他又能说些什么？爷爷、奶奶，父王、母后，他们都没教过他该在这种时候说什么啊……萤对此深感烦躁。

好烦，真的好烦。

拒绝？可她这次没提结婚的事，而且那件事他已经拒绝过了。

那么，感谢她？那更奇怪了！他又不是缘这种人。

啊，算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萤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自暴自弃地说些不好听的话，然而在对上她的眼睛时，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鬼族——至少吉备国的鬼族是这样。他们很喜欢各种漂亮的饰物，甚至会把它们串起来在门上做珠帘。他见过各式各样的珍珠、琉璃珠，还在画上瞧见过在战争里丢失了的、王宫里曾经藏有的夜明珠，可那时他想的是，好看是好看，但不过只是很脆的石头罢了，最多只是会发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这么喜欢。

桃的眼睛却比那些饰物，比所谓的藏品还要美丽……在在初见的时候，萤就已经在心里赞赏过了，只是情境不同，他的心境也有所不同。

然而桃这时候却忽然“呀”了一声：“我竟疏忽了一件事，你们先走一步吧，我和萤等一下再跟上去，大概……数一百个数就行！”

萤：？

“喂你不要擅自替我做决定——”

虽然他提出了抗议，但抗议无效，其他人果然先走一步了，说什么这种时候果然还是不能有外人什么的。铃悬似懂非懂，但他评价说桃这种数数计时的方说法很像是要玩捉迷藏，好有意思，还说他会记得数着的。

萤：……

虽然一百个数什么的是很快，距离三岛宿驿也不远了，但他们也太纵容桃了吧？到底是谁在主使啊！要是让他知道，他非得……

走出去几步的缘打了个喷嚏，但他毫不在意：“哎呀，是公主殿下在想我吗？”

只剩两个人之后，萤的心情莫名有些忐忑。他原本不应该这样，可是因为桃才进行过“公开示爱”，而他一直什么都没说，这让他不禁有些心虚，怀疑桃是故意把他扣下来，想要让他表态。

“你到底要做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桃没有回答，只见她拿出一条手帕，然后从水囊里倒了些水，打湿了它——萤注视着这一幕，心底更加疑惑，只是下一刻，那被打湿了的布料就被按到了他的脸颊上。

突然袭来的、微凉的触感让萤微微一怔，他睁大了眼睛，错愕地看着桃的举动：“你、你这是……”

“你的脸上有之前那个死掉的山贼溅出来的血。”桃微微仰着头，看着他，然后轻轻地用手帕为他擦拭着脸颊，“我忘了提醒你擦掉它，这要是带到宿驿去，一定会吓到别人的吧？”

啊、哦，是这样，确实应该擦掉，是他忘了这件事。

少女的神情是那样的无辜，她的动作是那样的轻柔，好像在擦拭什么珍贵的宝物一样。但他的脸上会溅到血，就是因为她杀死了那个山贼……如此相悖的两面，却又都是她。

她导致的流血，她来擦拭。

他想，或许之前是他想错了，她不是白玉雕像，她只是块纯粹无暇的玉石，要看是谁手持刻刀去雕刻她。

机缘巧合之下，那刻刀似乎被递到了他手里。

他能握住它吗？他有这资格去引导她了解她所不清楚的一切吗？

萤稍稍垂眸，看向她充满专注的眼睛。

第一次见面时，他被桃的眼眸所吸引了一瞬，疑惑于她为何和他想象得有些不太一样，随后愕然于这个容貌姣好的女孩那惊天动地的结婚发言；第二次见面时，她如山间精怪一般，天真无邪又美冶；第三次见面时，她飞来一把短匕，用漂亮的剑法斩断了弓箭，堪称惊艳。

桃的一见钟情是一眨眼的工夫，那如果是再次眨眼，或者数一百个数，以及更多次的相见呢？

……喜欢是那么简单而轻率的存在吗？他说不清楚，他或许还要用更多的时间去思索，可能会有答案，可能不会有。

“怎么擦不掉啊。”她小声地嘀咕道。

“笨蛋，它已经干了，你的动作不应该这么轻。”萤不由得说道，他又不是她，他皮糙肉厚的，哪用这么小心。

“我哪知道，我又没给别人擦过。”少女撇嘴道，“你让我多来几次，我不就学会了？”

还多来几次呢——萤嗤笑一声，握住桃的手腕，用力地将手帕按了按，在她惊讶的眼神里，他挑了挑眉说道：“差不多得了，有数到一百个数了吧？”

桃怔了怔，看向被握住的手腕，然后突然指责他：“萤，都怪你！”

嗯？哦、哦，是他因为着急而稍微有些越界了，他教过她的，不能这样……萤松开她的手腕，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对……”

然而他那句“对不起”并没有说完，因为桃指责的不是这点，她用略带疑惑和不满的语气说道：“我原本数的好好的，心里跳一下，就是一个数。”妖怪的心跳要比人类慢上一些，至少她是这样。

“结果因为你刚才突然那样，我心跳都乱啦——”她晃了晃刚才被握住的手，不高兴地说道，“哼、嗯，慌了一下下。数数字都数不好，要被大家取笑了。”

“……”

桃会不会被取笑，萤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是，如果他顶着这副模样回去，一定会被取笑。

啊啊、可恶！为什么他的脸上突然烫起来了啊？！

TBC

写完本章我不由得疑惑：竟然比我的大纲里意识到的还要早，这不立刻谈恋爱？

*啊啊啊惭愧其实好几个月没写这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