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有暖

【全职/苏沐橙中心】wishes

*参加的合志《Light》文章解禁，苏沐橙中心+伞修橙亲情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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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苏沐橙喜欢在用粉笔画着的格子上玩跳房子，福利院的房间里没有铺地砖，她经常在地上乱涂乱画，反正哥哥拎起拖把就可以一下全部抹掉。苏沐秋在阳台洗衣服，她就自己玩，跳来跳去的时候扎着的两个辫子也跟着晃来晃去，过了一会她累了，就对着阳台喊：“哥——哥——”

 

“怎——么——啦——”苏沐秋也这样回应她。

 

“我想剪短发！”她跑到了阳台，揪着辫子给他看，“我跳房子的时候，它就很碍事，还会打到我的脸……而且长头发会抢营养，我会吃的更多诶。”

 

“下次给你扎马尾，我还不至于养不起你的头发。”苏沐秋拧干一件衣服，把它搭在了绳子上，“还好我们在一楼，不然阿姨要上来说我们了。”

 

“好啊，那我就躲在哥哥后面。”苏沐橙歪着头看他。

 

“你已经跳得很轻了。”苏沐秋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她衣服上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水印，然后继续对付下一件衣服。她看了一会觉得无聊，又跑回去跳，这次她用脚尖跳，每一步都很轻，像是她晚上睡着了的时候，依稀间还听到苏沐秋皱着眉用不标准的口语背诵的英文句子，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Tread softly because you tread on my dreams.”

 

轻一点啊，因为你脚踩着我的梦。

 

好想快点长大呀，她迷迷糊糊地想，这样就能追上哥哥，就能跑到前方和他并行啦。

 

苏沐橙知道，哥哥觉得上学没那么重要。福利院免费帮孩子们在就近的小学接受义务教育，可比起做那些枯燥乏味的习题，苏沐秋更想做他的年龄能做的工作，多攒一些钱，为以后搬出福利院租房子做准备。所以她经常看到哥哥不写作业，但唯独英语这门课，他总是花了些心思去背、去读。

 

“是因为教英语的女老师长得年轻又好看吗？”苏沐橙好奇地问他。

 

“错，是个很凶的中年阿姨，不合格的话会被她打手心。”苏沐秋跟妹妹呲牙咧嘴，“等你入学了，可千万不要分到她教的班级。”

 

其他一年级小朋友都舍不得离开亲人，开学第一日到处都是哭哭唧唧的声音。只有苏沐橙心里惴惴，看到说英语的老师都下意识地躲一躲，生怕考她说英语，她只会二十六个英文字母。

 

她想，长大好难呀，还要学英语，她不想快点长大了。哥哥加油，哥哥必胜！

 

下课的时候她跑去高年级找哥哥，别人说他被英语老师叫去办公室了，她跑过去找他，正好听到哥哥在挨训。老师说，我知道你家里情况，但既然如此你更要好好学习这样才有出息，怎么你句子背不下来，还上课不听讲，在那里做兼职？

 

苏沐秋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苏沐橙扒着门缝看，别的老师发现了有个一年级的小豆丁，于是苏沐秋看了过去，见是自家妹妹，他立刻严肃地说道：“But I, being poor, have only my dreams，可我，如此贫穷，仅仅拥有梦。”

 

“I have spread my dreams under your feet，就把我的梦铺展在你的脚下。老师，最后那句话我背了几十遍了，希望您放我一马，别对着我的梦重脚出击啦。”

 

后来苏沐橙知道了下一句诗就是哥哥以前总是背的那句，但现在的她正在门口啪叽啪叽给哥哥鼓掌，办公室里的老师一脸愕然，最后只觉好气又好笑：“你不是会背吗？”

 

老师恨铁不成钢，但也着实管不了苏沐秋“追梦”，于是苏沐秋连英文句子也不背了，变本加厉地存钱，苏沐橙跑去办公室，老师认出她是苏沐秋的妹妹，还请她吃糖：“你来做什么？”

 

“我替哥哥背诗吧。”她脆脆地说道。

 

老师觉得很有趣：“可你不能总替你哥哥去做事情呀，他是个独立的人，是个男孩子，他要照顾妹妹……”

 

“我也可以照顾他。”苏沐橙挺直了腰板，骄傲地说道。

 

她忧愁地想，要是她能替哥哥考试就更好啦。

 

于是苏沐秋回家的时候，就发现苏沐橙在那里皱着眉反复读英语，像极了以前的他。见哥哥回来，她很高兴地说道：“哥哥哥哥，我会了好些新单词，我可以背诗啦！”

 

“哦！沐橙真棒！”苏沐秋为她欢呼，然后他又问她，“你喜欢英语吗？”

 

“不喜欢也不讨厌。”苏沐橙说。

 

“那还好，我希望你可以做你自己喜欢的事，不要为了我去学英语。”苏沐秋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显然你已经知道了妹妹与英语老师幼稚的约定。苏沐橙听得懵懵懂懂，她想起来那首诗，于是她跟哥哥说：“我知道那首诗的名字啦，它叫《他希冀天国的锦缎》，希冀是什么意思，天国那里有卖锦缎吗？”

 

“诗人的想法我也搞不懂。”苏沐秋说，“希冀就是希望得到的意思，希望就是你想要做什么，比如你想吃草莓雪糕，你就是希望吃草莓雪糕……但天国的锦缎真的没必要，那里太远啦，人还是应该待在人间。”

 

苏沐橙点点头，她认真地说道：“哥哥，我希冀草莓雪糕。”

 

苏沐秋咳嗽了半天，然后出门去买雪糕了。

 

后来叶修知道这些事，说他好像吃了个柠檬，味道太酸了。他觉得果然应该小时候就把叶秋丢掉，从外面换个妹妹回来，妹妹多可爱啊，还想着替哥哥考试，他要是考不好，叶秋能笑他一整年。

 

新租的房子铺了地砖，也不在一楼，苏沐橙也读到高年级了，她不再跳房子了，也没剪短发，只不过变成她做饭了。她忧愁地想，哥哥总是在网吧忙着都没空吃饭，她又不能替他吃饭，果然英语老师说得对，她不能总替哥哥去做事情。

 

苏沐秋和叶修经常回来得很晚，他们步伐放得很轻，生怕吵醒了她。可是地板砖发出的声音太大了，某次叶修还绊到了凳子差点摔倒，他倒吸着气说要是有地毯就好了，苏沐秋说你做梦呢，这里可不是北京，没那么洋气。

 

苏沐橙也觉得这样不好，她熬不了夜，又不想让他们这般小心，只是她还在想办法，那边就看到哥哥和叶修就抱着一沓泡沫垫回来了。对此叶修很得意：“这样就不用担心吵醒你了。”苏沐秋更是得意：“沐橙，你看哥哥给你买的花纹，你还可以继续跳房子，不对，跳舞都没问题。”

 

泡沫垫可以有效的让摩擦的声音减小，苏沐橙只是捂着嘴笑：“你们已经走的很轻了。”

 

他们谁也不想惊扰了她的梦，于是苏沐橙踩在泡沫垫上，觉得她踩着的是两位哥哥的心意，是他们的铺展在她脚下，为她编织的梦。

 

虽然生活并不富裕，但苏沐橙过得很开心，而且一切变得越来越好。她读了初中，哥哥和叶修在游戏里忙得风生水起，也有了更多的收入，网吧的老板陶轩对他们也很好，还说要搞一个嘉世战队呢。

 

“好酷啊。”苏沐橙听着哥哥畅谈前方蓝图，眼睛亮闪闪的，比绚烂的晚霞还好看。

 

“以后你可以希冀更多草莓雪糕了。”苏沐秋高兴地说道。

 

“有点追求好吧，我建议沐橙希冀一些更贵重的东西。”叶修说道，“比如锦缎。”

 

“去去去，不吉利。”苏沐秋瞪他，“说点阳间的东西行吗？”

 

叶修原来也背过这首诗，苏沐橙笑眯眯地看着男生们拌嘴，然后把碗拿走了，她踩着阳光回家，然后看到了荣耀联赛的宣传海报，上面各种职业都有图案。她看了一会，想起来哥哥说他玩的是神枪。

 

那她也要玩神枪，以后可以帮哥哥在游戏里抢东西。

 

“神枪是说你哥哥枪系精通，你没必要走他的路。”叶修说道，“不过你要是想玩还是跟你哥说，不然他会骂我带坏了你。”

 

“说什么？”苏沐秋无语，“沐橙别听他的，等到我们真的做梦……啊不是，是比赛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他对她眨眨眼睛，“哥哥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哥哥你做梦的时候还带上我呀？”苏沐橙问他。

 

“没有你哪有我的梦。”苏沐秋笑了，“未来别人会都知道嘉世，会都知道我和叶修，但他们也必须知道，我有一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妹妹，沐橙。”

 

虽然叶修觉得苏沐秋在吹牛，但苏沐橙还是很开心，因为一切确实在变得更好，她从福利院搬到了租的房子里，地板上不仅有地板砖现在还有了泡沫垫。物质的条件在改善，而她在学校里的名次也在不断进步，其中以英语最好。

 

她想，长大真好呀，时间再过得快一点吧，她不再希冀草莓雪糕啦，她希冀哥哥可以拿到冠军，她想赶紧看到，然后就可以对别的同学炫耀了。

 

“我哥哥是冠军哦，当然我也不会很差劲，我一直以哥哥为目标。”她站在厨房，对着锅碗瓢盆演讲，仿佛这就是她的同学们。

 

锅碗瓢盆不会回答她，于是她就咯咯地笑，笑声从窗户传出去，落满了霞光。

 

荣耀联赛正式开始后，嘉世战队忙得不可开交。苏沐橙写完作业后开始发呆，她已经知道了哥哥留给她的惊喜是什么，是那张名为沐雨橙风的卡……对了，泡沫垫有些脏了。

 

苏沐橙很苦恼，这不是福利院的地板砖，不是用拖把一拖，就可以把所有的涂抹痕迹都清理干净的，她要一点点地用抹布去清理，而且不能不穿袜子，不然会弄脏自己的脚。

 

好想哥哥啊。

 

她走到阳台，把泡在盆里的衣服洗干净挂了起来，轻轻地，然后水滴落到了她的脸上，她抹了一把，抹到了一手的水。

 

然后水珠被正午的日光所融化，变成了水蒸气溜走，和她的眼泪一起。

 

房间里的所有布置都是哥哥留给她的，她踩着哥哥铺展好的梦。苏沐橙知道，她有很多事情不能替苏沐秋去做，譬如考试，譬如吃饭，但她也有可以做到的……比如手里这张沐雨橙风。

 

叶修对此很犹豫，他搬出苏沐秋说你哥哥希望你做自己喜欢的事，苏沐橙就说，她喜欢荣耀，她想要去参加联赛。

 

其实是“不喜欢也不喜欢”，但不是为了替哥哥完成遗愿，而是她原本就想要追上哥哥，想要在前方与哥哥并肩，想要帮他分担一些事情，哪怕只是在他们身旁做一个跑腿的，她也想要和他一起向前走。

 

哥哥，有没有想她？

 

媒体评价说，在苏沐橙这里，可以看到一种奇妙的现象。单论沐雨橙风，这是耀眼的明星角色，是全明星阵容里唯一的枪炮师；但论苏沐橙，她是联盟为数不多的女选手质疑，而且还在豪门战队，本人又长得极其漂亮，是丢在人群里就会发光发彩的姑娘。

 

可是把苏沐橙与沐雨橙风放在一起，再放到荣耀教科书身边，她的光芒就极大的被削弱了，她每场比赛都跟一叶之秋一起，她负责策应，好像没了叶秋，苏沐橙也就只是个美女花瓶。

 

对此苏沐橙的忠实粉丝们感到很不高兴，苏沐橙也看过几次网上的争论，对此她很惊讶，因为她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会发光的人。

 

“比起自己发光什么的，我一直以为我在追逐光芒呢。”后来去了兴欣，某日上午，阳光正好时，她这么对陈果说道。

 

“追光者吗，光是谁，叶修？”陈果问她。

 

“他是其中之一吧……”苏沐橙笑盈盈地说道，“虽然他赢过哥哥的次数比较多，但是在我这个妹妹眼里，他跑得比叶修更快，跑得比叶修更远，所以我们都要追上他。”

 

哥哥在更遥远的前方。

 

前方太远啦。

 

叶修拿了三个冠军，冠军都属于嘉世。苏沐橙一直在想，是不是她运气不好，怎么她来到嘉世之后，战队就逐渐开始走下坡路，再也无缘冠军了呢？她有一点难过，不是难过于她还没能拿到一个冠军，而是她觉得沐雨橙风，总应该拿到一个冠军。

 

有人说苏女神是不是取名废啊，ID里面都带自己的名字，又有人说这样不是挺好的，就像叶秋一样，本人和账号卡一起扬名四方，跟永明灯似的，走哪都有人认识。

 

甚至有记者在采访里也问过这种问题，对此苏沐橙只能无奈地笑笑，她不喜欢扬名四方也不想做永明灯，她刚开始的时候，跳房子都是自己跳，也不敢跟英语老师说话呢。

 

她不想发光，换句话说，如果可以的话，她宁可用眼前自己的一切去换哥哥回来，去看他取得这样的成果，尽管她已经逐渐热爱荣耀了。可是，那种陪伴她多年，给予她许多温馨的哥哥，终究是离开了。

 

没有哥哥的离开，也就没有如今发光的她。

 

其实她并非优秀出色，她天赋有限，只是叶修会教罢了。所以苏沐橙坚信，她是个不会发光的人，粉丝们戴的滤镜，实在是太厚啦。

 

“你这样思路是不是有点太窄啦？”陈果某天跟她聊天的时候，惊闻联盟女神竟如此不自信，大吃一惊，“你也可以是你自己的光啊。”

 

苏沐橙刚想说这怎么可能，但是陈果已经继续说了：“更何况我觉得……你哥哥，他本身就是照亮你前方的永明灯，他就是你的光，一路照着你，看着你前行。”

 

是、是吗？苏沐橙怔住。上赛季兴欣已经拿到了冠军，沐雨橙风有一个冠军啦，按照她最初的想法，其实她应该急流勇退选择退役，毕竟电视剧演到大团圆就结局了，后续的故事总是会非常狗血，更何况依照她的外貌，她也不愁新工作。

 

苏沐橙在杭州新买了一栋小房子，户型跟当年租的房子差不多，其他人问她怎么不买个更好的，她说住得下。后来装修好了，她一点一点地铺了泡沫垫，再好的地毯也比不上哥哥送他的梦，她脱了袜子踩在上面，俯瞰着外面的楼层。

 

这次在很高层的地方了，得小心楼下邻居投诉啦。

 

苏沐橙从一开始就分得很清楚，她不是替哥哥做什么，她应当是帮助哥哥。她不是帮助哥哥，她应当是接受哥哥送他的惊喜，将他藏在ID里对妹妹的心意，传递给更多的人，哪怕他们无从知晓这份温柔。

 

她还是决定再继续打几年，因为她比以前更喜欢荣耀了，因为她现在是兴欣的队长要对战队负责，因为她希冀的冠军已经拿到了，但她依然希冀着前方。

 

去苏黎世比赛的时候，一众国家队成员里，就苏沐橙英语最好，队友们都说苏沐橙深藏不漏，联盟女神不仅荣耀打得好，文化水平也高。

 

苏沐橙就笑他们贫嘴，她跟其他人一样都没读完高中，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不过是因为她练得久了就喜欢英语了，所以没有中断过练习，还看了一些美剧英剧，英语水平自然越来越好啦。

 

她不是过去那个贫穷的小女孩了，她不仅仅拥有梦；她将梦铺展在地板上，然后用光着脚在上面跳来跳去，散着的长发伴随着这个动作晃来晃去。

 

黎明就这样出现了，微光逐渐地变成了更加明亮的曙光，苏沐橙眯了眯眼睛，好像很久以前，她是没办法熬夜的，哥哥也不让她熬夜。但是后来……果然是叶修把她带坏了吧？她熬夜越来越熟练了。

 

哥哥知道了会责怪她吧？或许不会，他希冀这世上一切的快乐，然后都送给她。

 

她在泡沫垫上转了几圈，楼下没有住户来敲门，她也不用躲在别人后面。

 

是她动作太轻了吗？也许是哥哥在守护着她，他应当是看到了，如今发光发彩的她，现在哥哥也可以在天国买锦缎的时候同别人炫耀啦，炫耀他的妹妹，是天底下最好的。

 

夜晚、下午、正午、上午、拂晓，光芒由无到有，有衰有盛，陪伴她看这些时刻变化的已经不再是哥哥，但苏沐橙知道，她自己也可以充满希望地向前走。

 

“哥哥。”苏沐橙轻声说道，顺手把她的头发扎了起来，“我想剪短发。”

 

于是她天底下最好的哥哥，从前方破晓的日光里回头，制止了已经长大了的她。

 

“下次给你扎马尾。”

 

END

 

*文中英文诗句出自 叶芝《他希冀天国的锦缎》

*标题wishes此处含义：v.希望(不大可能的事)发生; 怀着(不可能实现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