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有暖

【绝对演绎】当晚风吹过海平面的时候

*CP沧浪x未央，试图补全一下《鲛人泪》剧本里未提到的故事

 

《当晚风吹过海平面的时候》

当晚风吹过海平面的时候，倒映在水面上的月色下，也许会有鲛人在静静地等候。

 

凶残的人类一直觊觎着鲛人们，年长的鲛人总会告诉年幼者，不要相信人类，不要轻易地离开深海的庇护。未央也是这样告诉她的养子沧浪，如同年少时她是怎样获知此事。可她显然不如当年的长辈做得好，她总是一脸肃穆，说话过于冷硬，所以沧浪虽然惧她，却不是真正地敬她、爱她。沧浪被人人敬仰的巫祝收养，过着比寻常鲛人更好的生活，可他早已厌倦水草腐烂的味道，他对人类、对海水之上的世界充满好奇。

 

护卫不止一次悄悄地跟未央汇报过沧浪的想法，但未央只在与沧浪谈论过一次人类之后，就不再理会沧浪了。或许鲛人与人类的纠葛注定是宿命，只有经历过才能够学会放弃，她想，又或许是因为沧浪告诉她，海底看不到月亮，只能凝视浮在水面上的月光。鲛人们都知道，那是鱼尾轻轻一甩就可以用波澜搅乱的幻象，只有浮出水面才能看到真正的月亮。想要剥离脆弱的幻象，就必须浮出水面，面对未知的危险。

 

“您看过真正的月光吗？”沧浪质问道，在他眼底，巫祝未央没有任何情感，收养他也不过是一种职责，她从不关心他心里到底在意什么，像她这样的人，恐怕无法理解他的追求。

她看过，未央想，她看过的最好的月光在人族王城的城堡高塔之上。

 

年轻的人族国王，叛逆的鲛族少年，他们有着同样的名字，但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生命，唯一相同的大约是自私。国王另有所谋，以谎言靠近她，在目的达成后轻而易举地抛弃了她；养子享受着她带来的地位与无忧的生活，却为了追求可有可无的东西而顶撞她。未央想，人大约都是自私的，她也是如此。她望着海上月色的倒影，不由得想起当年她同那个少年相爱时的对话，那时候她问沧浪，你到底有多爱我？

 

他回答她，他的心底写满了她的名字。

 

“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鲛人少女笑盈盈地说道。

 

于是月色之下，沧浪拿起匕首，他笑着看着她，语调轻松地说，那他只好划破胸口，取出一抹心头血予她。未央起初以为他不敢这么做，但见他真的将刀尖对准心口，她这才惊慌地去拦他，然而刀尖还是划破了表面的皮肤，有鲜血落到海面上，然后迅速地被深海所吞噬。未央为他包扎了伤口，她落下的眼泪化作鲛珠，落在他掌心里，她想，好吧，他是真的爱她。

 

年轻的王子不想成为国王，未央不懂这是为什么，听说王族在人类中至高无上，掌管着权力与数不尽的珠宝，她问沧浪，沧浪微微怔了怔，似乎是才发觉自己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话。少年想了想，笑眯眯地说道：“因为做了国王，我就不能每天来这里看你了。”

 

少女顿时脸红，掀起一尾水珠落了他满脸。

 

“怎么说实话你反倒恼了呢？”沧浪取笑她，却不知未央想，既然他不能来看，那就换她去寻他吧。她知道巫祝那里有一件可以分鱼尾为双腿的匕首，如果鲛人与人类不能在一起，那就让她变成人类。

 

未央瞒着沧浪去寻了巫祝，巫祝听完之后只是用沉静的眼眸看着她：“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还有别的方法？”

 

“什么，你说我们离开这里？”沧浪惊讶地看着未央。

 

“是啊。”未央点了点头。巫祝告诉她，沧浪既不想成为国王，又没办法变成鲛人，那他大可寻一只小船，在某个乌云密布的夜晚伪装成船夫，然后与未央远走他乡，摆脱那些烦人的护卫，就连月亮都瞧不见呢。

 

“他那么爱你，他会同意的。”巫祝微笑着说道。

 

未央以为这是个很好的建议，她想，是的，沧浪一定会同意的。

 

“不行，我不能……”然而沧浪否决了这个提议，他必须要对他的子民们负责。

 

秋夜的风已经渐渐有些冷了，凉意落在脸上，未央跟着清醒了一些，可是她仍旧不能理解，那些愚蠢的人类同沧浪天差地别，他为什么要为了别人的人生而将就自己？

 

“难道你不爱我吗？”少女狐疑地说道。

 

“我当然爱你。”沧浪急忙说道，见未央仍旧面露迟疑，于是少年对皎洁的月色起誓，他会永远爱她，直至死亡，未央静静地听着，她看到垂落的月光洒在海平面上，粼粼的水面闪烁着光芒。

 

彼时的未央未曾想过她第一次用匕首分开鱼尾上岸，竟然是为了前往城堡取走沧浪当年许诺却未给予她的心头血。她知道这一刀下去他会永远地变成行尸走肉，但就让这一切永远地留在过去吧。她不要看到昔日那个纯粹率真的少年变成与其他人毫无分别的平庸的人类，她已经给过他数次机会，无论是离开还是留在鲛族，可他都拒绝了，既然如此，就让她来做出选择吧。

 

刀尖刺破脆弱的肌肤，那里还留有浅浅的疤痕。未央曾猜疑过巫祝是不是知晓她不能得偿所愿，她终会屈从于命运，所以才对她提出那个挑拨她与沧浪关系的建议。可是她实在无法容忍接二连三地被拒绝，更无法忍受从初遇开始就是被精心编造的谎言，只是在这一刻，在月光笼罩着的高塔上，她忽然想起此前坐在海边，她问沧浪住在哪，沧浪指着城堡时对她所说的话。

 

“我住在城堡里，以前住在那边，现在住在这里，这座最高的塔楼上。”

 

“你怎么还搬家了呀？”未央好奇地问道。

 

“因为只有这座塔楼面朝大海。”沧浪说道，他的眼睛很好看，而这样的眼眸总是追随着她，倒映着她，如同只会倒映月色的海平面。

 

面朝大海是什么意思？少女微微一怔，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她忘记了眨眼，怔怔地看向少年低头吻过来的唇，在她面前咫尺之距的时候，少年说了后半句话。

 

“因为我喜欢的人住在海里。”

 

未央低头，在反射着银光的刀面上，她神思一晃，仿佛看到了她的名字，写在沧浪心底的，伴着鲜血所流淌出的，她的名字。

 

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成为巫祝之后，未央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鲛族少女。她虽然失去了感情，却也能够抛却愤怒，冷静地思索许多问题。譬如上一任巫祝告诉她的那些有关于命运的谶言，虽可她不期待那个婴儿可以打破轮回的命运，因为她自己都没做到这种事情。时间久了，她好像有些理解上一任巫祝化成泡沫时的想法了，这样的生活果然无趣，权力与珠宝都是俗不可耐的东西，而无论是人类还是鲛人都是一样的愚蠢，她已经看腻了。未央甚至希望当年送走的那个女婴可以尽早带着爱人的心头血来寻她，这样就可以证明她当年没有做错，因为没有人可以摆脱宿命的控制，人们只能顺从命运。

 

为了排解无聊，未央收养了一个鲛族男孩，并给这个孩子取名沧浪。她从没有混淆过两个沧浪，之所以给他取这个名字，只是一念之差，也许是因为他们有着相似的、清澈的眼神吧，她好久没有在海底看见过这样明亮的眼睛了。但未央知道，她对鲛人沧浪真的毫无期待和寄托，她不过担心自己变成泡沫之后，下一任巫祝未必能够担当起照顾鲛族的责任，所以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罢了，这孩子只是个工具而已，他叫阿猫阿狗，叫小鱼小虾，叫什么名字都可以——那他当然也可以叫沧浪。

 

是的，她没必要避讳这个名字，这是个称谓，它没有任何别的含义……她已经是巫祝未央了，再也没有人可以算计她、拒绝她，也没有人可以再操纵她本人的命运，接下来她只需要冷眼注视着那个被她送走的人类女孩的故事就可以了，她将是无情的旁观者。

 

在小渔和沧浪战胜命运，她从小渔那里获知人族国王没有再爱上别人，至死还握着鲛珠的时候，未央意识到，当年被她判定为谎言的爱情，其实是有几分真挚的，他证明给她看了。记忆回溯间，未央恍惚地意识到，原来当初她为鲛人少年取沧浪这个名字，不是她对命运的顺从，其实这之中有她微弱的反抗与不甘。拥有这个名字的人一定会是被束缚住的笼中雀吗，拥有这个名字的少年就不能收获真爱，得偿所愿吗？他或许可以，他能够触摸到命运，然后掌控它。

 

他不是当年那个沧浪。

 

失去继任者，获得永生的巫祝未央，如同被时间留住的沧浪一样。王权更替，沉睡的国王被埋入泥土之中，英俊的少年与当年可以用匕首分开鱼尾，换来双腿坐在高塔上的、勇敢的未央都已经不复存在，只有月色如昨。未央浮出水面，虚假的月亮破碎，而她发觉今日乌云密布，似要有暴雨倾盆，根本不见月光。

 

啊，世界上再不会有一个像沧浪那样的人爱她啦。

 

当晚风吹过海平面的时候，住在岸边的人类看到了夜里漂浮着的光芒，是什么在发亮？是鲛人的眼泪，是落在墓碑上的雨珠，是藏在云层后的月色，是古老的歌谣所凝结成的具象，是掷出的匕首所折射出的，重回到未央这里的，灵魂变成泡沫也依然会闪烁的，名为爱的微光。

 

暴雨落下，打湿了未央的长发，却有不合时宜的温柔的晚风亲吻着她的脸颊。未央想，多么熟悉啊。她明明已经偷偷地看到沧浪悄然准备好的小船了，也知道当晚不会有月色惊扰要逃走的他，可她苦苦等待的那个少年，为什么直到天亮都还宿在那座面朝大海的高塔？

 

是因为那一夜的晚风变成了狂风暴雨，将船只吹走了吗？还是因为沧浪笃定她已经心生猜忌，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她不会等他吗。

 

END

*杀青后的小剧场：

唐芯：未央喜欢的是之前的沧浪，莞莞类卿，现在的这个只是替身

程廷羽：我不同意，我这么帅，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你：？虽然但是，两个都是程老师演的……

《绝对演绎》这个剧本部分好喜欢，没想到真的有完整剧本，能体验各种设定和故事蛮有意思的！看了完整剧本之后对未央的经历很好奇，虽然巫祝x养子的设定也很好嗑，有很微妙的感觉，但我果然还是更喜欢白月光变成朱砂痣这样看似有些狗血的设定，所以先写了这个！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