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有暖

【凹凸/金凯】冬日可爱

*新年快乐！解禁一篇稿子~HE甜文请放心实用

《冬日可爱》

凯莉不怎么喜欢冬天。

 

尽管小城的冬日比较和暖，但骤降的气温让少女不得不多穿一些，她自觉十分臃肿。今年的冬天因为撞上十年一度的校庆，导致她不得不早起前往学校排练社团节目。七点钟的天空灰蒙蒙的，路灯还没有灭，凯莉握着没有开封的热咖啡，心里愈发不喜欢冬天。

 

“早啊，凯莉！”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凯莉偏过头来，看到满头大汗的少年，他金色的头发被昏黄的灯光镀上一层浅色的边，竟照的天边重重叠叠的云都散开了，透出清晨明亮的日光。凯莉眯了眯眼睛，同他点了点头：“金，早上好。”

 

碰巧一起看到日出了啊。

 

“怎么满头大汗的？”她随口问道。

 

“晨跑嘛。”金说道。

 

凯莉抿唇一笑。她笑少年现在精神抖擞，等会把力气用光了，上课的时候肯定会睡着，少不得被老师点起来挨批。上方传来扑棱棱的声音，她仰起头，看到几只鸽子从电线杆上飞走，不知道是谁养着的，看着白白胖胖，有些可爱。

 

金也跟着笑了起来。

 

凯莉纳闷，金不知道她是在取笑他吧，那他笑什么？

 

“很少看到凯莉早晨的时候心情这么好。”金笑眯眯地说道。

 

她心情很好吗？凯莉眨了眨眼睛，又或者说，她最近看起来都不太开心？于是她说，大约因为是冬天吧，她讨厌冬天，因为冬天要穿好多。

 

“像鸽子一样吗，摇摇摆摆的我觉得很可爱啊。”金说道，“这叫什么，这叫，冬日可爱！”

 

快住口吧，摇摇摆摆的那是企鹅，是现在还在做着慢跑动作跑在她身边的少年啊。凯莉有些想笑，又觉得这样会纵容金的傻气，于是她把手里的咖啡塞到金手里：“给你。”

 

“你不冷了吗？”金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杯子，他没有喝，也没有道谢，倒是这么问了一句。凯莉怔了怔，这才明白过来他竟然知道她不爱喝咖啡，只是习惯冬天买上一杯握在手里暖手而已。因为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所以她有些无措，就答：“还好吧，这不是你来了？”

 

这答案有点含糊，一说出口她就开始懊恼。但还好身旁这人是金，他应当不会多想，只会以为她是处理喝不掉的咖啡所以才送给他，想到这里，她又松了口气。

 

“嗯？”金迷迷糊糊地看她，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盯得她忘记走路，盯得他自己都停下了慢跑动作。凯莉茫然地看着少年，然后就见他恍然大悟：“我懂了，原来你是说——冬日可爱，对不对？”

 

上周的语文课讲到《左传》，其中有一则为“赵衰，冬日之日也”，杜预批注“冬日可爱”，意为某人如同冬天里的太阳那样让人感到温暖。

 

凯莉扶额：“金，那是形容人慈爱的词语！你到底听课了没？”

 

“诶诶，是吗？”

 

“是啊。”凯莉点头。天空逐渐大亮，他们一起走进校园，最后在活动楼旁边分道扬镳。少女打开音乐社团教室的门，她趴在栏杆上看着在对面楼层的金，又觉得讨厌的冬天，的确有些可爱。

 

虽然神经大条的少年忘记对咖啡道谢，虽然少女依旧讨厌冬天，但当凯莉坐在钢琴凳上舒展温热的手指，触碰冰凉的琴键时，她忍不住想，金或许说得没错。

 

她今早的心情，的确挺好的。

 

校庆十年一度，因而今夕不同去岁，身为副社长的凯莉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配合其他人的表演。她加入社团其实只是因为学校要求每个学生都必须修够足够的活动分数，因为她擅长钢琴，所以就选了音乐社。之所以会成为副社长，也是因为身为主办者有额外的加分，于是她便对学姐投其所好，成功在一群新生中脱颖而出。

 

没想到是自找麻烦啊，她叹了口气。

 

音乐社的节目是改编自电影《爱乐之城》的音乐剧，因而社团里除了有人负责乐器之外，还有人负责歌舞部分。这个主意是社长学姐出的，虽然校庆强制所有社团参与，但这样人尽其用的做法，还是体现了她帮所有人争取学分的苦心。

 

因而对于社团早起排练的安排，没有人提出异议。

 

“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大家都来一下礼堂。”学姐说道，“虽然距离正式表演还有一个月，但提前熟悉一下现场的环境，练习走位，总有好处。”

 

凯莉记了下来，中午吃饭的时候金端着餐盘坐到她对面，少年后知后觉地想起被他遗忘的道谢，她摆了摆手说没事，又问金的社团节目准备的如何。

 

“蛮顺利的。”金咬了一口面包，含糊不清地同她说话，“凯莉，下午放学一起走吧。”

 

“我要去礼堂排练哦。”凯莉听懂了他的话，让他吃慢点，噎到就麻烦了。

 

“我知道，你们社团就在我们后面排练，到时候我等你。”金说道。

 

“……好。”凯莉低下头，默默地戳米饭。她想，今天的阳光好亮，竟然可以透过窗户，照得那么远，照到她面前来。

 

下午放学在排练室练了一会，学姐起身喊大家去礼堂。凯莉跟在她后面，远远地就看到了在礼堂门口蹦跶的金，傍晚气温又降了下来，这人也不嫌冷，跟有人拿着电暖风在他后面追他似的，总不得闲，她不由得笑了笑。大约是看到她笑了，金挥动的手举得更高：“凯莉！”

 

知道了知道了，瞧他那傻样。凯莉也只得挥了挥手，倒是学姐同她暧昧地笑了笑：“我记得这个学弟，是你初中同学吧？”

 

“嗯。”凯莉点头。她和金初中的时候也就只是眼熟彼此的校友而已，并没有什么交集。若不是高中再度同校，这两年一直同班，大约依旧关系冷淡。

 

其实也未必会关系冷淡，只要金来找她说话……他这样的性格，怕是没有人能拒绝他。但学姐为什么会认识金呢？她低下眼眸，压下心底的疑惑。

 

“学姐好。”金打了个招呼，又飞速地看她，“凯莉，我给你们留着门呢。”

 

社团其他人都笑，凯莉有些恼，但又没办法说。她只得在其他人都走进去之后，拍了一下金的肩膀：“下次喊我的时候，慢一点！”别那么忙不迭的，好像喊学姐只是敷衍，喊她才是真心诚意一样。

 

“哦。”金一脸无辜。凯莉忍不住撇嘴，她觉得他没懂。

 

练习的时候，金放着正中央不坐，跑到边上去，那里正对着凯莉的钢琴。凯莉问他做什么，他理所当然地回答：“看你，给你捧场。”

 

于是凯莉感觉她的指尖有点烫，和琴键一起颤抖着。

 

也就他这人说什么话都理直气壮！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原本普普通通的排练，竟然会因为学姐不熟悉场地，在拉着小提琴走位的时候，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滑了下去。

 

“学姐！”琴键发出沉重的颤音，凯莉惊得站了起来，有人喊着叫救护车什么的，她立刻拿出手机。在等待救护车的时间里，凯莉查看了学姐的伤势，又对其他人做了安排，她这临危不乱的模样让学姐欣慰地笑了笑，于是在医护人员询问有谁跟着去医院的时候，学姐直接点了她的名字：“凯莉，你来。”

 

“好。”凯莉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跟了上去。反正她已经把现场安排的差不多了，现在大家各回各家是最好的，临走之前她还不忘叮嘱金，记得锁上礼堂的门。

 

“放心，交给我吧。”少年郑重地说道。

 

学姐的腿伤并不严重，不会影响正常走路，过段时间就好了。但是她摔伤了手腕，短时间内无法继续练琴，这让凯莉不由得沉下了脸，这可是音乐剧的主要乐器之一，现在小提琴手摔伤了，她上哪里去找一个可以代替学姐的人？

 

“没关系的，等我好了就可以了，这段时间，社团就拜托你了。”学姐说道。

 

可是——

 

看着学姐打上石膏的手腕，又看向她脸部虽被处理过，却依然看得出是擦伤的部位，凯莉实在不能违心地让学姐勉强自己，毕竟距离艺考的时间也不远了。凯莉原本想说要不就放弃这个节目吧，可是学姐明明难过得眼泪都在眼睛里打转，却还要因为她是三年级，反过来要安慰她这个二年级生……

 

“学姐，我会尽量找到别的小提琴手的，你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改成唱歌。”凯莉说道。

 

她自己其实都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也许是因为学姐一年来对她颇为照顾，也许是因为她很欣赏学姐的小提琴，不想对方影响艺考。总之凯莉苦笑着走出医院，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她发觉自己揽了个大麻烦。

 

虽然副社长顶替社长的职务，救社团于危难之中是义不容辞的事情，但她凯莉小姐不是这么具有大无谓牺牲精神的人啊。少女有些头痛，现在的社团基本上都定好了节目，不会有什么闲着的人了，就算找外援，也是难上加难……

 

凯莉这么想着，却忽然愣住，因为门厅的柱子旁边，靠着一个正在打哈欠的金发少年，是她熟悉的身影。她一时间有些不敢认，因为都这个时间了，他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少年恰好偏过头来，于是他们成功对视，是他先欣喜地对她挥了挥手：“凯——”喊了半截，可能想起来在医院不能大声喧哗，于是金跑过来，小声跟她说话：“凯莉，你还好吧？学姐怎么样了？”

 

“我还好，学姐暂时不能练琴了。”凯莉简单地说了下情况。他们一起走在路灯下，她觉得今天很奇妙，早晨她同金一起在路灯下看了日出，现在又一起看月亮，而且金还在愁眉苦脸地跟着她一起犯愁。

 

这关他什么事呀。

 

她想笑，但是她忍住了，因为她要装作不在意地问他一句话。于是凯莉问他：“金，你为什么来医院？”

 

金正在想问题，被她打断，少年有些困惑。他“诶”了一声，皱着眉看她，仿佛她问了奇怪的问题：“因为我们说好下午放学一起走啊。”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呀。

 

“那也是放学。”金说道，“说了等凯莉，就要等你的，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医院还是别的地方。”

 

真是傻瓜，傻得可爱的那种。

 

让凯莉惊讶的是，学姐只休息了几天，就出现在了学校里，她吊着手臂，来看社团的排练情况。而因为学姐的受伤，其他人都更加努力，打算齐心协力地做好这个节目，她身为副社长，所有人遇到问题都来找她，表现出了十足的信任。

 

这让凯莉心里有些动容。她原本因为找不到替换小提琴手的人而有些烦躁，又因为要面面俱到地处理各种事情，她想要撂挑子，想不管这个闲事……可是学姐现在来帮她分担事务了，其他的学妹、学弟也都用亮晶晶的眼神凝视着她，凯莉只得叹气。

 

我好心软，她说。

 

“凯莉最心地善良了。”金夸她。

 

凯莉想啐他，真是闭着眼睛夸。她靠在天台的栏杆上，冬日的风有些冷，金把外套脱了给她，她问他要做什么，他帮她拉紧了温暖的外套，然后变魔术一样跑去门后面拿出一把吉他，得意又忐忑地给她看。

 

她不解地看他：“怎么，是打算给我表演一下你在社团节目里的部分吗？”

 

“不是的。”金摇头，“我看凯莉最近因为学姐的事情很忙，都忙出黑眼圈了。”

 

“啊！”凯莉慌忙地摸了摸脸，是吗？她最近都没注意外表。可恶，没带镜子，竟然是金提醒她的，她的形象，救命，当初就不该管闲事。

 

金好像絮絮叨叨又说了点什么，凯莉回过神来，就听到最后一句，她挑了挑眉，掩饰住自己的惊讶：“所以……”

 

“所以，我想帮助凯莉！”少年大声地说道。

 

他明明是在说话，声音只能用响亮这种词来形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凯莉觉得这一瞬间，抱着吉他的少年，把他身后半黑的楼道都照得亮堂堂的。他逆着光，却可以照亮整个天台。

 

她还以为她只会被她终生想象着的日光所照耀。

 

“可是，我缺的是小提琴手。”凯莉不得不提醒他。

 

“我知道——我不会小提琴，但我还是想着有什么可以帮助到你，能帮到你一丁点也好。是我的问题，我只会吉他……”金沮丧地说道。

 

不，不是他的问题。凯莉有些哭笑不得，金怎么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呀，他又不知道小提琴手会受伤，要是知道的话，别说是他了，她自个儿都说不定先练个小提琴。虽说这句话说得很笨蛋，但是少年人的赤忱啊，她可以感受得到。

 

谢谢你，金。

 

模模糊糊之间，凯莉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虽然只是闪电一样的片段，但她很快就抓住了它的尾巴。她为自己能有这个想法而惊讶，但又为她自己感到兴奋，因为她升入高中之后一直追求稳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少女冲上前去，她按住金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金，或许我需要的不是小提琴手。”

 

“什么？”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我需要的是你啊。”凯莉莞尔一笑。

 

不，是他这样的吉他手！她快乐地转了个圈，像蝴蝶一样轻盈，她拿出手机，开始给学姐打电话，商量着下午开会的事情。因此她忽略了因为她的话语和动作而僵立在原地的少年，忽略了金此刻红着的耳尖。

 

“很冒险的想法……”学姐在电话那端沉吟道，“我不确定其他人会支持你。”

 

How are you gonna be a revolutionary if you’re such a traditionalist？她脱口而出音乐剧中的台词，倒把学姐说愣了。半晌还是学姐笑言，好啊，既然要做革命者，那就都不要墨守成规了！

 

“凯莉，我支持你。”学姐笑道，“这样才是初中的时候，我见过的你啊。”

 

初中的时候？学姐初中见过她吗？

 

是的，学姐同她解释，原来她初中的时候跟随指导老师去凯莉的学校参加文艺比赛，恰巧看到凯莉因为表演服装损坏，拿出剪刀大刀阔斧地把衣服重新裁剪，更换了表演风格，最终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她为这个女孩的临危不惧与沉稳而喝彩，随口问出这样一句话：“那个戴着星星发卡的女生，她叫什么名字？”

 

学姐只是因为激动而自问而已，没想到身旁真的有人回答她。于是学姐偏过头，看到金发少年专注地盯着台上，笑容干干净净：“她呀，她叫凯莉——”

 

难怪学姐会认识金，凯莉恍然。可是她从未听金提起过此事，她一直以为他们在初中时只是因为同校，彼此又都是比较显眼的人，所以互相听闻过对方，没想到那时候金就已经在关注她了吗？

 

挂断电话，她忽然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糟糕，怎么有点烫。

 

对于凯莉将钢琴替换为合成器，用吉他代替小提琴，在原有的古典风格中加入流行元素的提议，社团内部果然有所分歧。学姐虽然表示了支持，但她没有刻意引领其他人的想法，因为她终究要从社团毕业，下一任社长要由凯莉来担任，凯莉需要挑起大梁。

 

“凯莉，你找你的朋友过来，不会是以权谋私吧？”有人质疑道。

 

这是音乐社的会议，因而凯莉并没有让金前来。对于之前的那些提问，她都能回以平静的微笑，然后有条理地回答他们，但是这个关于金的问题，让少女一下子火从心头起。

 

质疑她没关系，居然质疑热心的金——

 

凯莉刚想针锋相对地回击，却忽然怔住。她好像忘记问金自己的节目排练了，学姐出事的那天她还问过金节目怎么样了，当时金说“蛮顺利的”，她知道金会吉他，而且弹得相当不错，他应该不会被换掉的呀，那他怎么就成为了“没事人”，可以来帮助她？又或者，他想同时排练两个节目？那不行，又不是铁打的人，他会累坏的。

 

等会要问问他。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事情要处理。少女板起脸，望向提问的男生，她冷声说道：“以权谋私，我谋的什么私？学姐摔伤那天，金就在现场看着，他不会不知道学姐的伤势怎么样。这些天外面一直在传我们失去了主役人员，节目要黄了、社团要散了，我想你们应该都有所耳闻！”

 

她环顾了一圈，见大家的眼神都有所躲闪，于是让声音温和了一些：“我说这些话不是为了动摇军心，而是想说，在所有人都不看好我们节目的情况下，金依然主动要来帮助我们，他能图什么呢？可见他是一个非常好心的人。你们质疑我大胆的想法没问题，但请不要质疑我们的同学，不要质疑一颗赤忱之心！”

 

少女的声音虽然是温和的，但她说话的语气和内容却不容置疑。此前发问的男生此刻也有些讪讪，不好意思地同她道歉：“对不起，是我狭隘了。”

 

“没关系，知错就改。”凯莉摆了摆手，“正如同我们所排练的内容那样，原本的故事里不就是有爵士乐吗，加入一些流行元素也没什么。Well，no one likes jazz！Not even you！”她背出里面的台词，看向社团的同学们，“我原本也只是古典音乐的推崇者，但是现在——”

 

“现在，请大声地说出后面的那句台词！”

 

“I、I……”有人支支吾吾、结结巴巴，也有人挺直了身板，大声地回答，“I do like jazz now because of you！”

 

“没错，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凯莉伸出手，“我们不能让学姐的努力白费，为了她那份让大家每个人都能够修到学分的心情，为了证明给其他人看，我们这个节目，没有了三年级生也可以走下去，我们音乐社是所有人齐心协力就可以战胜困难的社团——”

 

“加油。”学姐率先伸出手，覆在了凯莉的手上。

 

“加油！”其他同学也都伸出手，所有人的手覆在一起，最后齐齐向下摔去，“音乐社，加油！！”

 

“很有煽动力嘛，口才不错。”在其他人离开后，学姐点评道，她笑着看向凯莉，“好在你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竟然利用午休时间就做出了详细的方案。”

 

“偶尔我也想要疯狂一把，做个梦试试。”凯莉眨了眨眼，“方案还有很多bug……如果今天没有学姐帮忙，也许还要费些工夫。”

 

“不是哦。”学姐笑了笑，“你不用感谢我，我原本让你做副社长就是看中了你这方面的能力。不要惊讶，虽然你一直装作很咸鱼、很不在意社团，只是来这里混日子。但是见识过你初中的本事，我怎么可能会相信你是那样碌碌无为的人？如果真要感谢的话，你就去感谢金那孩子吧，如果不是他，我们的困境不会解决的。”

 

“加油，凯莉……音乐社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

 

于是凯莉直到迎着夕阳出门的时候都有些恍惚，莫名其妙就多了更重的任务啊，顶住压力只会获得更重的压力么？她不由得低头笑了笑，没关系，她从来都不是会被压力轻易压垮的人。在愈发艰难的困境里，她只会愈发坚强和自信。

 

更何况现在，不止她一个人。

 

“等多久了？”她语调轻松地问靠在门外的少年。

 

“从你据理力争地夸我热心开始。”金不好意思地说道。

 

被听到了啊。凯莉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她可没忘记之前想到的那件事，于是少女开始兴师问罪：“说吧，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可没傻到把自己累坏，毕竟我有几斤几两我还是知道的。”金连连摆手，“是这样的，我和紫堂表演的是同一个位置，他表演的更好，所以我就放弃啦，我专注帮你就好。”

 

可是，万一她没有想出这个方案呢？他这么直接地就放弃了他的节目，如果到头来她无法完成这个方案，金岂不是不能在校庆上表演？他明明也为了校庆每天早起，他不会不甘心吗？

 

一连串的疑问像是钟锥落在钟上一样，发出轰鸣的响声，震得凯莉心跳加速。她想要捂住耳朵，赶走脑海里的嘈杂，但是金的声音却清晰地传了过来，落在她心底。

 

“因为，我相信凯莉啊。”

 

分明已经收到了学姐与其他同学的信任，分明已经拥有了她以前都没有想象过的、一直缺失的情感寄托，但是直至此刻，凯莉才感受到，原来只要金站在她面前，就连夕阳的光辉都可以如此明亮，可以始终照耀着她。

 

他与其他人是不同的。

 

新的排练重新开始，凯莉也为学姐准备好了台词。金的英文口语不是很标准，于是凯莉就教他说那几句所有人都要说的台词，譬如那句“I do like jazz now because of you”。

 

“听好了啊，我说一句，你跟着念一句。”凯莉拿着他的台词本说道。

 

“好的。”金坐在她旁边，乖巧的像只大型犬。

 

“Cause all that I need’s this crazy feeling……”凯莉说道，“对了，你把中文也翻译一下。”

 

于是金就开始翻译，少年拨动吉他，在周围嘈杂的对话声与音乐声中：“我只需要这疯狂的感觉，与砰砰乱跳的心，但愿它一直都在。”

 

“好，复述英文。”凯莉点了点头。

 

“Think I want……”金顿了顿，“Think I want you to stay.”

 

“不对，不是you，是it。”凯莉纠正他的错误，却在说出口之后愣住，原本那句话是说“但愿它一直都在”，可是金换了一个词，那么这句话的意思变成了——

 

“但愿你一直都在。”

 

他什么意思！

 

望着低着头随意地拨动着琴弦的金，少女的脸上染上薄红。

 

“啊？是it？我背错了吗？”金停下弹奏，他茫然地看向凯莉，“对不起凯莉，我太笨了。”

 

“你确实笨！”凯莉气呼呼地说道，她把台词本拍在他面前，没好气地走到一边去指导别人了。真是的，她就不应该期待金能说出什么很浪漫的话，他就是块耿直的木头！

 

晚上两个人又一起回家，路过便利店的时候，金说要买点东西，于是凯莉就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她。金进门之前还把围巾解下来放在她手上了，他知道她怕冷，凯莉又开始走神，她想，真奇怪，金怎么什么都知道呢？他之前也知道她买咖啡的习惯，他是这样细心的人吗？

 

看着不像呀，她偷笑，所以……

 

“凯莉？”有人跟她打招呼，凯莉抬头一看，原来是他们初中的同学，现在和金同社团的紫堂幻。凯莉点了点头：“紫堂，好久不见。”

 

对了，他来得正好，金在社团的事情刚好可以问他！

 

“金说我表现比他更好？”紫堂幻惊讶地连连摆手，“不不不，他太谦虚了。我有站在台上就紧张的问题，金的临场发挥要比我出色更多，要不是他主动退出，我觉得最后上台的应该是他才对吧。”

 

“……”

 

是这样吗。紫堂幻走了之后，凯莉紧握着温热的围巾，她想，金到底做了多少事情？他付出的牺牲，怎么就不告诉她呢？

 

这样的支持，她无法无动于衷。

 

音乐剧里说，人们所追求的不过是另一个人的爱、一股悸动、一个眼神、一个触碰、一支舞，凝视一个人的双眼，就可以点亮一整片天空。如果这些都是爱的表现，那么她想，她应该有些爱他。

 

现在想来，高中开学时也是金主动跟她打招呼的，所以，他其实一直想要跟她熟悉起来，一直是他在走向她。所以他才能留意到她那么多的生活琐碎，让她讨厌的冬天都变得温暖可爱起来。

 

可爱的不是冬天，是金。

 

冬日可爱——冬日，可以去爱。

 

那么她呢，她为什么没有更早地就留意到金？

 

“哇，下雪了！”金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凯莉抬起头，看到天空中果然有细碎的雪落了下来，她伸出手，接住一片，掌心里是迅速融化的雪花。一、二、三、四、五、六，金在旁边数数，跟她说，“凯莉，真的是六瓣诶。”

 

“别着凉了。”凯莉拿出雨伞，打在他们头上。金下意识地去帮她接伞，于是不经意间，两个人的手就这样碰到了一起。

 

她的手是温热的，他也是。

 

“我来吧我来吧！”金拿过了伞，“走啦，凯莉。”

 

“等等——”凯莉拿起围巾给他系，“风灌脖子里就不妙了。”金站在那里，他握着伞，大半倾斜向她，任由她将柔软的布料缠在她脖颈间。

 

他想起了音乐剧中他要唱的一段歌词。

 

A rush，A glance，A touch，A dance；

A look in somebody's eyes，To light up the skies.

 

她低着头，同他翻译这些英文的意思，英文很短，她说得却很长。她说，也许是匆匆擦肩的某一刻、某个抬眼的瞬间、某个不经意的触碰、某个雀跃的灵魂，某个人眼里的光，都足以照亮夜空。

 

不同于凯莉对冬日的不喜，金喜欢一年四季，其中偏爱冬日。虽然冬天会穿的很多，但是他第一次认识凯莉，就是在飘雪的冬季。

 

或许凯莉都不记得这件事。也是，就算她记得，大概也很难认出他吧，毕竟他当时因为班级的节目戴了顶黑色的假发，又是在漆黑的雪夜……彼时的少年因为排练太晚而延迟回家，在骑自行车回家的路上因为地滑而不幸摔倒，他摔得很痛，然后听到了少女的一声轻笑。

 

好吧，是在嘲笑他。虽然取笑别人是不应该的，但是看着自己的惨状，金也不禁笑了出来。

 

“真摔傻啦？”少女走到他面前，好奇地低头看他。她黑色的长发像缎带一样垂落在她肩上、身后，有几缕因为她低头的动作而扫到了他脸上，痒痒的，让他想要打喷嚏。

 

他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重点班的凯莉，行事风格很高调的、让校领导都头痛的少女。金曾经对紫堂幻夸奖过凯莉做事情很酷，但是他们俩不在一个班，甚至都不在一栋楼，所以基本没有交集，再加上紫堂犹疑的“好像我们跟她并不是路人”的话语，让金没有主动去跟凯莉交过朋友。

 

是啊，如果被讨厌了该怎么办呢？

 

但凯莉其实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不是吗？他以为这样的天气，她应该会坐私家车回家，而不是跟他一样，踩在雪地里。

 

少女对他伸出手，金怔了怔，握住她的手腕站了起来：“谢谢你。”

 

“没关系。”凯莉摆了摆手，“小心点。”她哼着歌，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金没有来得及跟她多说什么，她就踩着雪走进了旁边停着的车里。

 

啊，原来她的确是要坐车回家的，只是她看到他摔倒了，所以才下车。

 

她没有嫌弃他狼狈不堪，身上脏兮兮的，而是用她弹钢琴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路灯是不明亮的，月光也是，但是凯莉刚才的笑容映照在他心底，他从她的眼底窥见了漫天星河，点亮了整个夜空。

 

凯莉，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冷淡。

 

虽然金后来想了很久，他想，应该是因为凯莉那天晚上的心情很好，凯莉帮助别人，要看她的心情，他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但是，那也是凯莉的善良啊。

 

少年的想法就是那样的纯粹，于是他越来越在意她，想要更多地去关注她。可是什么时候的凯莉才是心情好的时候，才是他去跟她做朋友，不会被讨厌的时候？

 

就这样升入了高中，在发现两个人在同一个班级之后，看着正在咬棒棒糖的少女，金思索了一下，走到她面前。

 

“你好，凯莉！”

 

继续闪耀吧，他运气很好，可以继续守护的星光。

 

校庆当天的表演非常顺利，凯莉在弹到最后，抬起头寻找镜头准备露出得体上镜的微笑时，恰好与抱着吉他的金成功对视。

 

他唱到“City of stars，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你是否只愿为我闪耀）”的时候，她在心底和上后半句——

 

City of stars，you never shined so brightly（我感受到了你从未有过的闪耀）

 

幸好这场表演很顺利，不然的话，她怎么对得起金的牺牲，毕竟他合该站在舞台中央发光啊。

 

在一等奖合照的时候，学姐特地把金推到了凯莉旁边。周围乱哄哄的，老师还在组织同学们排队，而凯莉感觉她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

 

她想，原来想象会变成现实，金不是她的想象，是他想要握住的、想要抓住的当下与未来。原本以为不会有这种事情发声，但因为是金，因为是他，所以她想要期待一次，她想要抓住一次。

 

这样的冬天，不应该被错过。

 

凯莉抬眼看向金，但她没想到的是，金此刻也在看她。

 

他说，凯莉，我很希望你可以多喜欢一点冬天喔。

 

“为什么？”她怔怔地问。

 

“因为——”

 

摄像机咔嚓一下拍下了这幕，少年对正与他对视着的少女，郑重地说出他背了很久很久的话：

 

“因为我喜欢你，从三年前的那个冬天起。”

“因为，我想要你可以为我闪耀——”

“在这样的冬天里。”

 

冬日可爱。

冬日，可以爱。

 

“好。”凯莉说道。

 

“金……”她停了停，然后轻笑道，“其实我很喜欢今年的冬天。”

 

她喜欢这个可以和金一起看日出、一起看夕阳，一起走在月光下，一起排练，一起说英文的冬天，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金竟然在三年前就留意到了她，如果那时候她可以早点注意到金，是不是她所想象的那份日光，可以更早地出现？

 

没有如果，但有此刻。

 

“真的？”

 

于是凯莉说，真的哦！

 

“是像喜欢你一样，喜欢这个冬天。”

END

感谢《晨昏线》主催老师的约稿。因为主催希望写一篇关于校园、音乐的故事，少年少女也是我很钟爱的题材，于是就开始创作了！

最初这篇大纲时定下的标题是《来日可期》，后来正式创作的时候忽然就想到了那句“冬日可爱”，冬天很冷，但暖融融的恋爱正适合这时候呀！这是一个关于青春、初恋与心动的故事，因为青春不只有恋爱，还有一起成长、一起变的更优秀，从学姐手中接过重担的凯莉，也是足以照亮别人的光。

希望大家可以喜欢这个故事，也感谢你看到这里，希望大家也都可以有暖洋洋的冬天，闪耀自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