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有暖

【名柯/安室透BG】独一无二 08

*旧文修订中

第8话·共赴

 

哭了一会，结月的情绪缓过来了不少，虽然声音还有些抽噎，但已经冷静了许多：“遇到这种事情果然还是该直接搬家。”

 

她靠在安室的怀里小声嘀咕道：“谁也不知道未来和意外哪个一步先到来。”

 

但按照吉川与大井对她的记恨，就算搬家了也很有可能再次被找到，她总不能一直居无定所，到处搬来搬去吧，何况现在有关于租房的案件也非常多。

 

得让她搬去一个相对比较安全的地方，他想。

 

结月抬起头，恋恋不舍地从他怀里移开，随手理了理乱七八糟的头发：“说起来，吉川认出了你，这该怎么办？”虽然她不知道安室先生现在在做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肯定是很危险的工作，所以认出他旧身份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被撕破的衬衣已经没有整理的必要了，等会直接换一件，把它丢掉就好。外套……啊，找到了，被团成一堆的外套丢在附近，她伸出手，想去把它拿过来，然而下一秒她却像是触电一般，直接坐在了床上。

 

女孩突然的撤离让安室一时间觉得怀里空落落的，他低头看向结月，望见她像猫咪一样，用手理着凌乱的发丝。伴随着她的动作，他目光不由得从她肩上下移，落在了她皱巴巴的裙摆上。然后他忽然伸出手，把她的裙摆拉了下来，然后轻轻地帮她抚平。

 

因为这样的动作，他修长的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露在外面的，染上了些许凉意的肌肤。即使他捋平裙面的动作隔着布料，但指尖上的热度仍旧带来细而密的战栗，这让结月不由得回头瞪他：“我说正经事呢！”

 

好不容易熏香都散尽了，还是别做这种事情吧。

 

“我只是帮你整理衣服。”安室说道，然后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覆在她身上。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结月怔了怔，在反应过来之后，她的脸上顿时染上一层薄红。

 

啊，她刚刚想去拿外套的姿势……是不是有点不太雅观？跪在床上去拿一时间无法直接拿到的外套，加上她的裙子本来就没整好，难怪人家看不下去了。

 

虽说按照他们的关系，看到这样的一幕也没什么，但结月一时间还是有些窘迫。正在她怔住的时候，安室把她的那件外套捡了起来，接着把它丢进了垃圾桶。

 

“……那件衣服好像没有坏掉。”结月有些茫然和惊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这件衣服被弄脏了，丢了吧。”深夜里，他的声音有些冷，“你先穿我的。”

 

安室知道，他是在后悔刚刚没有更好地收拾那两个变态，而且这之中包含了他自己注意到的，却又被强行忽视掉的一些若有若无的占有欲。

 

只是这话说出来，落在结月耳中，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感觉他好像突然有点不高兴。

 

对于受害者而言，一切可能会激发对方PTSD的东西最好都要拿远一些，若是在往常，结月一定能够理解他的意思，但今晚她的思绪实在有些混乱，一时间听不懂也很正常。察觉到她有所不满，安室只好叹了口气，回答她：“我是不想你再记起这件事。”

 

然而这句话还是慢了一步，他没有来得及堵住她已经脱口而出的气话：“我也被他们碰过了，怎么，你也要把我给丢了？”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气氛变得非常糟糕。

 

结月知道，人不能逞一时口舌之快，话是不可以乱说的。她这话的确充满歧义，但更让安室生气的是她这种毫不在意的心情，她将自己与那件衣服相比，是在故意气他，却也是在伤害她自己。

 

怎么可以把这种事情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结月也明显地感受到安室给她的感觉发生了些许变化，她面前的金发青年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降谷，也并非这两日接触下来的安室，那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她无法形容，但她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

 

安室回头看她，他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是波本吧。

 

组织里的人对外的态度就是如此，他们视人命如草芥。常年游走于黑暗里，行走于其中，即使只是逢场作戏，他也会沾染到那些黑暗的部分，然后在不经意间将这种气息外露出来。

 

……嗯，也许这次不是不经意，而是顺势而为。

 

吓她一次。

 

虽然安室微恼于结月的态度，但这种情绪的迸发当然与她本人无关——假使结月真的遭遇不测，他实在不能保证他在面对那两个犯人时，那一刻他到底会是降谷，还是波本。

 

在看到她的眼神，安室就知道他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他不至于真的和她置气，因为她没做错任何事，他只是希望她可以更看重她自己。于是安室反问她：“为什么要丢掉？”

 

他轻飘飘地把这件事带了过去，像是成熟的大人看待幼稚的年下恋人一样，用纵容的问句结束了这样的话题。随着危险气息的消失，结月悄悄地松了口气。

 

好吧，是她有点无理取闹了，说话比较过分。她从床上滑下来，去衣柜里找衣服：“算了，扔了就扔了吧，我特别喜欢你的衣服再说了男友外套什么的简直不要再酷啦……”

 

语速很快，连停顿都很少，这是她惯有的心虚的表现。

 

安室知道，她是想要努力地表现出她的真诚，然而结月听到他没有反驳“男友外套”，立刻在心底雀跃起来，她举起手里的衣服，得寸进尺地说道：“你觉得我穿这件好看吗？”

 

……真是攀上人类的手臂，就要把人家当成猫爬架，然后一路登到顶端去的猫咪。

 

因为她手里拿着的是件蕾丝内衣。

 

当然结月最后也没有这么穿，但本身购入了这种不符合她风格的内衣就已经非常可疑了。她去洗了个澡，回来时发现房间已经被收拾好了。估计安室已经拍过取证的照片了，她这样想着，又在心里感叹，他这简直比她之前整理的还要井井有条。

 

对了，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要找警察的事，那她面前不就有位警官先生吗？

 

“没有下次。”安室简明扼要地说道，语气不容拒绝。

 

“我帮你找房子，搬家吧。”

 

挺好的，她也是这么想的，还省了她去找中介和房东的工夫，于是结月点了点头。虽然她觉得按照她喜欢写的剧情，这时候安室应该说“搬来我家，我陪你住”——唉，果然喜欢的人所从事的职业太特殊，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我什么时候能搬去你那里啊……”她不由得将心中的埋怨说了出来。

 

“哪里？”他假装听不懂。

 

“我说——”结月不满地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你心里！！”

 

这人怎么总是明知故问，心里到底有没有她啊！

 

对此安室笑了笑，他语气正常地回答她，像是在说一个被验证了很多次的通用公式一般。

 

“你在啊。”他说。

 

“……”

 

她想，她又被爱神的金箭所击中了。

 

安室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的食材，他在思考明天可以给她准备什么样的早餐。他刚才被结月推过去洗了个澡，她笑得一脸暧昧，说什么等他忙完大战三百回合，结果他出来之后，看到她早就因为疲惫而在等待的过程里睡着了。

 

危机解除后，她自然又恢复了原本有些活泼跳脱的性格。今日身旁终于没有外人，所以她的笑容也就更加真诚，当然说话时也就不再矜持，什么词都敢往外说。

 

安室笑了笑，其实他真的很希望她永远可以这样自在随性，他不可能做到，就让她来替自己这么做吧。

 

公安要守护的就是国家和人民的幸福，而她是他作为降谷零本人想要守护的女孩，是他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想要共赴未来的人。

 

她也是人民之一啊。

 

……按照结月的思路，如果她知道他的想法，可能会觉得她的情敌未免太多了，他有些好笑地想着。

 

因为知道她睡着的时候不怎么老实，安室走进来看了一次，给她盖好了被踢开的毯子，这才去客厅打了一通电话给风见。“吉川出来后，记得他放在我们能看见的地方。”他对风见叮嘱道。结月说的他当然也想到了，不安定的因素肯定是越少越好。

 

再回去的时候，她已不是先前香甜安眠的模样，好似做了什么噩梦一样，眉头紧蹙，脸上甚至还落了泪痕。

 

睡梦中都在流泪，这样孤独的夜晚，她一定一个人经历了许多次。

 

安室望了一眼床头柜上放着的相框，他默默地把相框调转了一个方向，使它背对着他们。然后他俯身靠近她，轻轻地在她的泪痕上落下一吻，继而坐回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沉默地守护着她。

 

非礼勿视，他想。

 

松田阵平肯定不想看到这样的一幕，哪怕他现在只存在于照片里。

 

那就让他看不到吧。

 

翌日一早，结月就被窗外的阳光给照醒了。今天的天气很好，窗帘都无法挡住明亮的日光。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已经闻到了早餐的香味，着让她顿时眼前一亮，立刻打起了精神。

 

虽然错过了三明治，但她可以吃到某人为她准备的爱心早餐了！

 

这可真是祸兮福所倚。

 

“早安。”见她出来，安室同她打招呼，“昨晚睡得好吗？”

 

结月看向他，耳根却跟着发烫。天啊，她梦想的事情真的发生了，男朋友穿着围裙出现在她家的厨房，她刚醒来就跟她打招呼，这是什么老夫老妻的感觉！

 

虽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句问候是在说得太坦荡了，他应该压低声音，再搭配她因为某种运动而感觉疲累的身体——说起来，她确实有点累，虽然是昨晚打架累的。

 

“还好吧，中间有段时间在做噩梦，梦到了怪兽入侵，但是后面的话有英雄把它打跑了，但好像不是奥特曼，也不是假面超人。”结月回忆道。她伸了个懒腰，踢着拖鞋走去卫生间洗漱，然后刷着牙跟他咕哝：“你怎么都不叫我起床啊？”

 

“反正我今天也没事，做笔录不急着在今天上午，你睡到自然醒也没什么。”他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语气温和。

 

还真是明晃晃的偏爱，也不知道之前那个在外面一口一个“松田小姐”，而且不愿意进门喝茶的人又是谁。还好她是自由撰稿人，不用每天朝九晚五地去上班，不然她今天肯定要迟到。

 

“你打车回去？”结月关心地问道，“车已经送去修了吧。”

 

安室顺着她的话问她：“怎么，你考到驾驶证了？”

 

结月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差不多算是吧，最主要的是，我没车……我之前的车让我爸妈开回老家了。”

 

什么叫差不多算是吧，那就是没考到的意思？金发青年立刻笑出了声。

 

有点尴尬，想送人家去上班，既没驾照也没车！结月愤恨地咬了一口早餐，她要攒钱，她要买车！不，她先去把驾照拿了，马上就去驾校学习，然后参加考试。

 

……诶，好好吃！厨艺相当好啊，如果什么时候能每天享受这样的待遇，那她绝对不会再拖编辑的稿子了！

 

“还要喝粥吗？”他问道。

 

“要。”

 

一小时后，收拾完厨房，两人各奔东西。

 

他们都清楚得很，昨晚的一切都只是意外。虽然说得好像发生了什么，但其实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单纯地过了个夜而已，都没睡在一个房间。但以后人前他们还是看起来才见过两次的松田小姐和安室先生，该礼貌的礼貌，该客套就客套，该暧昧就看情况……总之保持“正常不刻意”的认识关系就行。

 

地下情都不算，还不是情侣。

 

至于人前如此，人后是什么样子……

 

“我现在在执行一个很危险的任务。”安室简单地解释道，“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总之非常危险。”

 

结月立刻点头，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不想她因此被盯上。结月跟他的想法则是如出一辙，因为她也不想成为别人威胁他的把柄。

 

所以他们此刻还不能轻易地许诺未来，哪怕只是说说而已。因为他们都不是那种会轻易反悔的人，既有承诺，那就要做到。

 

“没事，我会期待下一次见面的。”结月说道，“不过是把二十岁之约再后推几年就是了。”

 

「二十岁之约。」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当初许下二十岁之约的时候，所有人都还在。

 

彼时的结月可以不顾松田阵平的恼怒，毫无顾忌地大喊：“零——君——我在二十岁的时候想要嫁给你，你愿意娶我吗？”

 

而他亦可以像是童话之中对公主每个请求都不会拒绝的骑士那样，对她说：“当然可以。”

 

当然可以，他的结月。

 

距离二十岁的约定也已经过去了四年，如今物是人非，即使以后婚礼可以如约而至，但宾客里已经注定有几人会永远缺席。

 

所以安室不会对结月说“请你一定等我”，因为这种话太自私了，他很有可能会和景光一样在某个突然的时刻就此牺牲。

 

他会更加小心，更加努力地活下去。

 

结月也没有说“我一定会等你”，因为她不想给原本就承载着许多压力的他再添上些许负担。别人不在意，但她会心疼他。

 

于是他们最后只是在玄关处抱了抱，轻声说了句“再会”。

 

再会，我喜欢的人。

 

再等一等，还不是现在。

 

再等一等，我们一起期待，一起共赴未来。

 

几天之后，结月对着对面坐着的女高中生感叹道：“夏希，不骗你，我近期的愿望真的是世界和平……如果现实一点，那就是一夜暴富。”

 

若是前者，安室先生可以结束危险的任务，跟她结婚；若是后者，至少她可以买车，然后给安室先生再多发一份工资，方便她以权谋私。

 

被结月称为夏希的女孩以为结月是因为遇到了大井的事情而忽然感叹，她认真地想了想，给面前的好友提建议道：“你要不要出去旅行放松一下，就当做是考驾照之前的放松，我可以帮你哦。”

 

木户夏希，17岁，目前就读于江古田中学2年B班。几年前夏希还在读初中时，曾经因为在书店拿起结月写的一本小说，而偶然跟作者本尊相识，虽然两个人相差好几岁，但却意外地很聊得来。

 

听到夏希的话，结月好奇地问道：“旅行？你是有什么推荐的方案吗？”

 

“当然，你知道铃木集团的特快列车吗？就是像阿加莎的文章里描写的那种模仿英国蒸汽火车外形的列车。”夏希说道，“东方列车哦！”

 

哦哦，阿加莎……她听说过的！不过东方列车可不是什么很好的称呼啊，总觉得要出事，毕竟那是个谋杀案的故事。没想到夏希居然还看推理小说，她还以为这位小朋友只喜欢看恋爱故事。

 

“我可以帮你拿到票！”夏希说道，“顺便，我听说怪盗基德又盯上了铃木集团的一个宝石，没准他会出现在列车上。”

 

少女试图用大众情人诱惑面前的好友，却发现结月无动于衷，这让她不禁心生困惑：“咦，结月姐，你怎么对万千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毫无反应啊！”

 

结月：……

 

“谢谢，因为我已经过了少女的年纪了。”结月无奈道，“而且我才不喜欢那种做事情很浮夸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夏希好奇地问道。

 

喜欢的类型？

 

三个字——

 

「降谷零。」

 

结月只觉好笑，这题她没办法答，因为她所描述出来的，绝对不是什么泛泛而谈的类型。她的答案，一定是形象而具体。

 

谁让她在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他，从此以后她对爱情的定义，就是降谷零这个人啊。

 

“小孩子不懂这个的。”结月轻描淡写地把话题带过去了，“所以为什么你不去见基德，要撺掇我去见他呢？”

 

“……因为我天天听基德的名字，我都听烦了。”夏希苦恼地说道，“我觉得我的情敌不是万千少女，而是基德本人。”

 

嗯、嗯？

 

“探君想捉到他，青子也是，因为她爸爸是搜查二课的警官，专门抓智能犯的那种。”夏希托着脸看她，一副值得信赖的模样：“结月姐，如果你真想去，你把证件给我一下就可以，我有门路能够帮你拿到通行证哦！”

 

结月眨了眨眼，少女的心思还真是可爱啊。所以夏希是既喜欢名为“探”的男孩子，又很在意名为“青子”的女孩子？虽然说友情和爱情肯定有所不同，但果然高中生的故事——

 

非常青春啊。

 

做完有关于营救柯南那晚的笔录之后，安室送去修理厂的车还没有修好。他回波洛咖啡厅继续上班，次日才乔装打扮一番，去了一次墓园。

 

他在伊达航的墓碑前放了一支牙签。

 

安息吧，我的朋友……

 

伊达航的那个外国女友，他虽然没有见过，但伊达航曾经提过那个女孩很喜欢中国文化，尤其喜欢一句由唐诗所衍生出的情话。

 

“她觉得那是一种极致的浪漫。”伊达航挠了挠头，“但我觉得还是珍惜当下会更好。”

 

谁也没想到，她最终真的选择了殉情，与伊达航一同远去。

 

在看到高木和佐藤二人之后，安室悄然地离开了墓园。然而有人好像猜到他现在在哪一样，他才刚出来，就察觉到他的手机震了震。

 

安室抬起头，看到公路对面，结月在对他招手。

 

他想，结月应该也知道伊达航的女朋友喜欢的是哪句诗，不然她上本书的扉页上，不会有那句话。

 

「若世间只剩我们彼此可以依偎，那我愿陪你共赴天涯海角。」

「哪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