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有暖

【轩楚】我可能不会爱你

*修订版，CP李轩x楚云秀，是非常甜的HE啦！标题是有理由的！

*本文赠 @混沌邪恶求你们给喻文州投票 

 

《我可能不会爱你》

 

楚云秀一路上乘坐的交通工具换了又换。离开机场换出租车，出租车完了是大巴，大巴完了直接变成了农用运输车——她抱着自己的包，心中非常唏嘘。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实现起来可真是难。还好她退役了，当了一年游戏主播后，现在有的是时间和金钱到处挥霍。楚云秀正这么想着，没想到小货车猛地一停，猝不及防之间，她差点被甩出去。

 

“老爷子，您怎么突然停车啊？”楚云秀拍拍车厢，惊魂未定地问道。

 

开车的老人家笑呵呵把手伸出窗外，指了指远处：“那边有个人要搭车。”

 

楚云秀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人步履匆匆地跑了过来，看起来和她一样是个来旅行的背包客。她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个人怎么看怎么眼熟。

 

“谢谢，谢谢！”那人忙不迭地道谢，把包放上车然后就往上面爬，接着和楚云秀的眼神撞了个正着。他愣了愣，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掺假的惊喜意味：“云秀？”

 

楚云秀看起来却没有一点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她皮笑肉不笑地问他——“李轩，你怎么在这里？”

 

她可没在微博和朋友圈上透露自己的半点踪迹，为的就是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孤单又浪漫的旅行。世界这么大，楚云秀觉得她不可能这么巧就偶遇和刚刚退役的李轩，就算是偶遇，也绝不会在这荒郊野岭。

 

“真的是巧合。”李轩在力证自己的清白无果后，他只好坐在颠簸的小货车上举手，表示投降：“我凑巧在这附近，然后接到了苏沐橙的电话。”

 

楚云秀恍然，苏沐橙作为她的至交好友，当然是她本次旅行的知情人士。估计是苏沐橙担心她自己出来旅行太危险，所以就让离得最近的李轩过来陪她。

 

大家都是知根知底认识了十来年的朋友，李轩又当了十来年的虚空队长，成熟稳重，的确是很靠谱的选择。

 

“一米七九，你最好别捣乱。”楚云秀警告道。虽然计划被打乱，不过她却并不生苏沐橙的气，但是于李轩嘛，她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李轩黑了黑脸，无奈地说道：“我跑来陪你，你就这么对我啊，能不能别揭伤疤？”

 

李轩身高一米七九，差一厘米就到一米八了。平时吴羽策拿这个笑话他也就罢了，谁让那家伙比他高。可是现在连楚云秀这个不到一米七的都这么得寸进尺，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和一米八有什么区别。”李轩据理力争道。

 

“一米八一和一米七九虽然只差两厘米，但那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楚云秀歪理连篇地评价道，“这个鸿沟，就是你和周泽楷的差距。”

 

“……那你怎么不拿你和田森比啊。”李轩小声地嘀咕道。

 

不过他这一来，楚云秀感觉明显轻松了许多。因为李轩不仅能帮她拿东西，还能陪她聊天，打发无聊的路途。她和李轩彼此相熟，聊起天来百无禁忌，由此可见，老朋友确实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好伙伴。

 

那她就对他善良一点吧，看在刚才小货车颠了一下，李轩为了防止她飞出去，把她一把扯回来的时候，不小心闪了腰的份上。

 

“你这老腰不行啊，到底是年纪大了。”楚云秀一边说着，一边皱着眉在包里翻翻找找。

 

李轩觉得楚云秀在离开荣耀职业联赛后简直就是脱缰的野马，压根不算个女生，她说他身高也就罢了，怎么可以说男生腰不行呢？这真的是太过分了。

 

于是他对楚云秀呲牙咧嘴：“你还是个姑娘吗？”

 

楚云秀纳闷，她挺直了腰板看他：“我怎么就不是了？”

 

她把身体一挺直，身前是衣服都盖不住的好景致。李轩倒吸一口气，他必须得承认，单就楚云秀的身材来说，她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

 

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接下来的控诉。李轩比划着说道：“刚才我们俩离那么近——那么近！你居然连一点女孩子的害羞都没有。”

 

他刚才在把楚云秀扯回来的时候，她可是直接撞到他怀里了，然而她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只是看着他吃痛地捂着腰，冷漠地吐槽他腰不好。

 

楚云秀“哦”了一声说道：“你把衣服掀开。”

 

“你要干嘛？”李轩警惕地看她。

 

楚云秀觉得好笑，他俩是不是性别颠倒了，李轩现在这护住自己的样子，倒像个活生生的黄花大闺女。于是她斜了他一眼，故作阴阳怪气地说道：“放心，不是干你。”

 

李轩差点从车上跳起来：“楚云秀，你耍流氓啊！”

 

“我耍虚空阵鬼呢。”楚云秀对他吹了个口哨，不再逗他，语气也温柔了一些：“好了，老老实实坐下来，我给你把膏药贴上。”

 

李轩意识到他被耍了，顿觉郁闷，怎么感觉他好像才是个姑娘家啊。而且都是成年人了，他到底在害什么羞啊，脸上居然还发烫……

 

楚云秀不知道李轩在想想什么，但她看到的更为直观，她看到李轩直接红了耳朵，搞得她像是个欺负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一样。又不是她非要睁着眼睛看他的，谁让他跟过来的啊。

 

她抽了抽嘴角，有些无语，但是在李轩掀了衣服之后，楚云秀觉得她之前的形容还真没错。因为李轩是真有点料的，难怪怕被她看到，看不出来这人居然还有腹肌……咦，不对呀，男生有了很身材不是应该很乐意被女生看到的吗？

 

李轩竟然是个保守的人，楚云秀如是想。她假装没留意，没办法，她得要给面子薄的李队长留点面子呀，在心里悄悄地欣赏和赞美就足够了。

 

贴好膏药后，楚云秀就只觉地撤到一边去了。她接过了之前的话题，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干嘛要害羞？我对你没意思，你也对我没意思，我们是纯洁的朋友关系，当然不存在‘害羞’这两个字啦。”

 

她之前低头帮他贴膏药的时候，呼吸温温热热的透过衣服打到李轩身上，李轩紧张得一度以为他要窒息了。结果现在楚云秀无动于衷，并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开始说起了宛如渣男台词的混账话，李轩不由得悲从心来，感觉自己好像吃大亏了。

 

但是老实人李轩又学不来方锐那种猥琐流的“不要脸求负责”，他只好凭直觉怼了楚云秀一句：“都关系了还纯洁？”

 

“你这人怎么耍流氓？？”楚云秀瞪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挠他。

 

“我耍得是元法！”李轩躲她，然后两个人在颠簸的车上闹成了一团。天上是蓝天白云，两侧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看起来很美好——假如没有突然刮来一阵风，带来一堆尘土呛的两人直咳嗽，一切就更好了。

 

“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俩都没意思？”李轩看着刚才沙尘来袭时果断把自己推到前面当挡箭牌的楚云秀，心里百般无奈。被她手触碰过的地方隐隐发烫，还有些痒痒的，但李轩在面上却装成了单纯的抬杠模样：“说的这么笃定，你当心以后打脸啊。”

 

“很简单啊，我自己的情况我清楚。至于你的话，我反正没看出来。”楚云秀翻出个口罩给自己戴上，然后又递给他一个，语气有些心不在焉：“我们俩认识十年了，现在关系都成型了。要是喜欢的话，那早该擦出来火花了，早干嘛去了？”

 

李轩一时哑然。纵然同款口罩看起来很像情侣配置，但他必须得承认楚云秀说得很有道理。不过他还是有点不甘心，于是他试探地又追问了一句：“难道整个联盟里，都没有你能看对眼的了？”

 

“六期之后都太小了，年龄上不够般配。六期之前的倒是合得来，但是我跟你都没有火花，跟他们当然也没有，道理是一样的。”楚云秀不假思索地说道，“而且岂止是全联盟，我现在觉得全世界我都没有能看对眼的，大概是我天性放荡不羁爱自由，所以注孤生吧。”

 

李轩有些心情复杂，只觉悲喜交加。喜得是，楚云秀没有喜欢的人，他没有需要打倒的强大情敌；忧得是，楚云秀对他真的没有一点意思，她就差给他发好人卡了。

 

李轩微微苦笑，在心底安慰自己：算了，十年都走过来了，还急在一时吗？至少楚云秀没有轰他回X市，已经很好了。

 

其实他早就单方面擦出来火花了，他一直知道他喜欢楚云秀，但两个人都是事业型选手，又都是队长，可谓是把全身心的都扑在了队伍上，根本没空去经营感情。楚云秀直到退役一年后才有空去旅行，他又何尝不是直到现在才有时间来追她呢？

 

她爱自由，他爱她和她爱的自由。

 

嗯，是很字面意义上的追，从这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而且一起看世界什么的，确实很自由……但在男女爱情上面的追，他似乎还是做得不太明显，以至于楚云秀都没有发觉，还是只把他当好朋友。

 

可是如果做得很明显，要是被拒绝了，就连朋友的余地都没了，简直不能再糟糕。

 

李轩感觉，他要把自己的头想秃了。

 

“不过你这个人挺好的。”楚云秀忽然说道。

 

李轩一口气差点卡在气管里，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楚云秀居然发好人卡了！他长长地呼一口气，假装若无其事地反问道：“既然我挺好的，那你怎么还没和我看对眼？”

 

楚云秀笑了笑，伸出手摸摸他的头，替他顺了顺毛。李轩微微一怔，竟然忘记了反抗，因为她的神情很温柔，声音里也是难得的有耐心——然而，这一切竟然那是因为她把他的话当做了很幼稚的玩笑：“轩哥，理由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啊。要是喜欢，那早就该喜欢了……”

 

“我觉得吧，我可能不会爱你。”

 

李轩感觉他的心凉透了，哪怕接下来小旅馆告诉他俩只剩下一间大床房的时候，他都还处于凉飕飕的状态，完全打不起来精神。

 

“一间就一间吧。”楚云秀点头道。

 

李轩突然反应过来，有些吃惊地看她——等一下，一间，大床房？！

 

“你打地铺。”她说得理直气壮。

 

行吧。李轩觉得，他就不应该对楚云秀抱有什么期望，更不应该起了贼心而且还贼心不死，在收到苏沐橙的消息之后，就跑过来找罪受。

 

理亏的李轩老老实实地打了地铺。

 

楚云秀给苏沐橙发发消息吐槽：「我跟你说，李轩就是个怂包。有句话叫“这种情况下做了什么那就是禽兽”——我看他连禽兽都不如。」

 

苏沐橙诧异：「你不是给人家发好人卡了，还说可能不会爱你了吗？」

 

哎，说不清楚，楚云秀含糊其辞地把这件事带过去了。她想，她倒要看看李轩这地铺睡得浑身不舒服了，他能怎么办。成年人讲得就是个“你情我愿”的事情，但她才不要主动地用一计天雷地火。在这场较量里，她非得把李轩逼出来放鬼神盛宴。

 

没错，就是遛阵鬼呢。

 

人在黑暗中其他的感官会更加敏锐，灯灭以后，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可以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楚云秀忽然觉得有些紧张，她惊觉现在的确是从来没经历过的、前所未有的一种情况。

 

她居然单独和一个男生，在一间房间里，睡觉。

 

这种情况下，李轩竟然能够安静如叽？

 

月光透过窗帘洒到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为夜晚平添几分动人。楚云秀忽然记起来李轩今天为她闪了的腰的场景，那一刻，他的怀抱非常温暖，是一种很遥远的熟悉。她莫名地觉得有点不好。算了，面子不要就不要吧，只是觉得欠了他人情，有些不好意思而已，才不是心疼他。

 

楚云秀拧开床头灯坐起来，语气里没什么波澜，听起来像是在烟雨发号施令一样：“李轩，你过来睡床。”

 

李轩吓了一跳，他倒吸了一口气，然后迅速否决道：“你不会要睡地铺吧？这不行，我不同意。”

 

女孩子怎么能睡地铺呢？

 

“那我们就只有睡一张床的选择了。”楚云秀拍拍身旁的位置，命令道：“过来睡。”

 

嘿，这人还“我不同意”，跟不同意这门婚事一样。他果然想太多了，楚云秀是能委屈自己睡地铺的人吗？显然不是，少自作多情吧，李轩同学。

 

心情复杂的李轩抱着被子小心翼翼地挪上了床，他目光里的怀疑让楚云秀越看越来气：“我说，轩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刚出道的时候那个唯我独尊的逢山鬼泣去哪了？”

 

“去虚空新任队长手里了。”李轩下意识地说道，然后就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楚云秀沉默了几秒钟，叹了口气：“你是真的不会说话。”

 

这话说的确实太伤感，都是退役的选手，楚云秀自然也被这话勾得想起了已经在烟雨新任队长手里的风城烟雨。她从前辈手里接手这个账号卡的那一天，好像还只是昨日，但一切都回不去了……她已经退役了。

 

“等到旅行结束后，我非得找个网吧把你吊打一顿。”楚云秀见李轩不答话，岔开了话题。

 

李轩也在想，以前那个逢山鬼泣去哪了，可能他现在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依然可以摆出唯我独尊的姿态，但唯独在面对楚云秀的时候，他只会越来越患得患失。苏沐橙可是跟他说过了，楚云秀家里急着催她相亲结婚。

 

怎么就不考虑一下他，喜欢一下他呢？李轩心里有点委屈了，听到了没，楚云秀还想打他，他做错了什么啊。喜欢一个不喜欢他的姑娘，注定要受伤……咦，竟然有点押韵？

 

楚云秀想睡觉，但又有点担心她的睡姿、万一她半夜把李轩踢下床了怎么办？可她也不想睡地铺，唉，就不该让李轩上她的床的……等一下，这句话好像有点歧义。

 

她睡不着，李轩躺在那里胡思乱想也是睡着，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一时间空气中充满了尴尬。

 

于是楚云秀又打开灯，她坐了起来，义正词严地说道：“李轩，我们来聊天吧。”

 

盖棉被纯聊天，这个可以有。李轩点头，把手交叠起来枕到脑后，看了一眼楚云秀。然后下一秒，他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把楚云秀吓了一跳：“李轩，你怎么一惊一乍的？”

 

李轩不说话，李轩选择沉默。

 

他是怕说出来要被楚云秀挠花了脸，因为从他之前躺下的那个角度再多看几秒，他可能就要被这睡裙侧漏的好风景撩得鼻腔发烫流下鼻血了。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的他十年的英明岂不是要毁于一旦……还好他挽救及时，还好他是个正人君子！

 

唉，他真的是就不该上这个床。

 

李轩有理由相信楚云秀非常信任他，但这并不值得开心，因为她的信任是基于对他没啥意思的那种，他们真的是非常纯洁的朋友关系。

 

楚云秀忽然问道““你还记得第四赛季的夏休期，我们黄金一代一起跑去日本旅行的事吗？”

 

李轩点头，这事他当然记得。当时他们一群十八岁左右的年轻人，那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虽然本赛季被前辈们血虐了一顿，不过没关系，梁静茹给了他们勇气，这一群人里虽然没一个人会日语，但是大家还是一拍即合，集体跑去日本旅行了。

 

那是一场印象十分深刻的旅行。

 

因为他们好巧不巧，赶上了一次小型地震。对的，是小型地震，没有出现楼塌的情况。但饶是这样，这种阵仗仍旧把他们这么一群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年轻人都给吓到了。

 

“当时你和苏沐橙在商场买东西，我们一群大男生在外面等着，然后整个世界突然就晃起来，所有人都往外跑，我们在慌乱之下被人流推着走了出去。”李轩回忆道。

 

商场游客众多，在发觉震动后，大家都在向门外跑去，慌乱之下，秩序有些混乱。楚云秀原本和苏沐橙手拉着手，然后就被硬生生地挤散了，好在她运气不错，没有被人撞得摔倒，不然说不定要成为踩踏事件的受害者。

 

尽管小型地震没有引发建筑坍塌和人员伤亡，但是却对信号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楚云秀打开手机发现，她根本没办法打通其他人的电话。她茫然地被裹挟在人潮里行走着，在看到其他人都惊喜地找到了自己的伙伴，或者被朋友找到的时候，楚云秀感觉自己格外的孤独。

 

“你当时看起来真的很惨，头发都乱了。”李轩说道。他记得楚云秀本来是给她自己弄了个和苏沐橙一样的丸子头，结果她的丸子散了，卷发耷拉着，人虽然没哭，但低着头的模样看起来很明显没有什么精神。

 

楚云秀深以为然。她那时候还没过十九岁的生日，所以依然自诩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作为一个才刚成年的女孩子，虽然她平时在比赛的时候表现出色，可以独当一面，但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当时的她只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

 

“是啊，我甚至在心底想了一些奇怪的想法。”楚云秀意味不明地说道。

 

就在那样糟糕的时刻，李轩拨开人群跑了过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到她安然无恙，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惊喜：“你没事就好！我们刚才遇到苏沐橙。这才知道你和她被挤散了……”

 

楚云秀记得，她当时很冷静地问了一句：“那你们有没有留人陪着她？”

 

“当然，把肖时钦留在集合地那里之后，我们才敢分开去找你。”李轩惊讶于楚云秀的从容，他不由得在心底对她刮目相看。苏沐橙那边因为和她走失了都快急哭了，而楚云秀现在还能镇定地询问好友的情况，实在是……

 

实在是更让人心生好感。

 

然而下一秒李轩就怔住了，因为楚云秀“哦”了一声，忽然伸出手，一把抱住了他。她安安静静地不说话，人却在发抖。

 

强势的是她，冷静的是她，慌乱无措的也是她。有的常见，有的少见，但这些全部都属于这个十八岁的，联盟唯一的女队长。

 

李轩没说话，他轻轻地拍了拍楚云秀的背，忽然有些庆幸此时来的人是他。

 

“不要跟别人说啊。”楚云秀闷声说道，“我不想被别人一味地当做是个小女孩。”

 

自诩十八岁的人却不愿意被别人小瞧，李轩忍不住失笑。他觉得当小姑娘还挺好的啊，至少不会那么累。

 

“有句话我一直没说……”李轩现在可以很诚实地表达自己的感想了：“你当时把眼泪鼻涕抹了我一身。”

 

“还有，你这是不是占我便宜啊！让我封口也没给个封口费。”

 

“居然觉得我占你便宜，你当时怎么不说？”楚云秀沉着脸要锤他：“现在还想要封口费？赶紧滚下我的床。”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李轩隐约察觉到，好像有什么事情他没抓住。但他来不及细想，就急忙解释道：“当时我主要是觉得，平时看起来那么强势的女孩子怎么哭得这么惨啊，看着挺可怜的，有点心疼，所以就没跟你计较。”

 

楚云秀沉默了一会，忽然冷不丁地问道：“那你是那时候喜欢的我？”

 

“是啊。”李轩下意识地说道。

 

说完之后，他倒吸了一口气，等等，他刚才好像说了了不得的事情！

 

原来楚云秀竟然知道——嗯，也是，她毕竟是女孩子，女生都比较心细，在这方面较为敏感，她看出来是很正常的。

 

那他岂不是在一直自欺欺人？

 

稳重的虚空队长有点慌张，但面对楚云秀目光灼灼的注视，他不能支支吾吾，于是他只好视死如归地说道：“其实，我觉得可能更早吧……”

 

“比如在发现你偷偷抽烟的时候。我完全没有觉得你这个举动像个不良少女，反而跟着你一起抽了支烟，早在那个时候，我对你的滤镜就已经戴上了。”

 

李轩在刚出道的时候，虽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逢山鬼泣，但他打心底承认楚云秀荣耀玩的好。他俩私底下的切磋结果，基本是五五开，势均力敌。而且他们俩各自担任战队的队长，女生面临的压力又比男生要大，所以李轩自然明白楚云秀当时的举动不过是在减压……看到她笼罩在袅袅烟雾里的模样，李轩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乱，心情说不清也道不明，像是心疼和怜惜，又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怜香惜玉啊。”楚云秀恍然道，“不过我已经戒烟了。”

 

“为了相亲？”李轩问道，他感觉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酸的像是喝了一大坛子老陈醋。

 

“不全是。”楚云秀耸了耸肩，她转过头盯着李轩的眼睛，眼神比星子还亮：“你说不清，但我能说得清……我可以确定我在个那时候懵懵懂懂地意识到，我好像对你起了贼心。”

 

“你、你喜欢我？”李轩非常震惊。难怪他刚才就感觉有什么没抓住，没想到楚云秀居然也喜欢他？

 

但李轩来不及高兴，就想到了一个问题，他皱着眉问道：“该不会当时日本的时候，谁出现在你面前，你就会喜欢谁吧？”

 

虽然他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个理由，毕竟这也可以用命中注定和机缘巧合可以来解释，他当时的确很想找到楚云秀。但如果是这样，那他真的是运气太好了。

 

不然楚云秀绝对不会和他熟到这种地步的吧。

 

“有可能哦。”楚云秀不置可否地说道，“我当时真的感觉自己太惨了，需要一点什么来望梅止渴。所以我当时就在心里想，如果你们之中，有谁能够先找到我，那我以后要是找不着对象，就优先考虑这个人吧。”

 

“那当时突然出现的我，形象岂不是既光辉又伟大？”李轩问道，他想，看样子他就是这么被优先考虑了的。但“优先考虑”这四个字还只是给个机会，可是楚云秀喜欢他——那他这就不止是运气太好，而是运气好到爆表了。

 

“是啊，虽然只有一米七九，但在我眼里，你当时得有两米了。”楚云秀眨了眨眼睛，她笑了起来。“不过，其实我心里是有期盼的……”

 

李轩忽然紧张起来，大气也不敢出，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楚云秀，看她轻启红唇，一张一合之间说出一句让他惊异又欢喜的话。

 

“李轩，我期待的是，你能第一个找到我。”

 

“然后，你来了。”她轻声道。

 

李轩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的意思是，你之前就……”

 

“开始就是看你很顺眼，觉得你跟我一样情况差不多，临危受命振兴小战队什么的。”楚云秀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尤其是你一个辅助职业，居然能玩出这么多花样，还能当团队核心。和你切磋的时候，真的要对你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总之感觉你很厉害，是我认可的对手。”

 

应该是始于才华。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欣赏我。”李轩说道。

 

“因为我藏的好啊。”楚云秀笑盈盈地说道，“后来接触多了，就觉得你这个人也还不错。还是第四赛季的时候，烟雨去虚空客场比赛，碰巧下了大雪。我差点滑倒，你正好扶了我一把，你还把外套借给我了……也是缘分吧。”

 

“感觉你还挺照顾我的……虽然我知道那可能只是因为我好看，不过我更愿意相信这是因为你自己的修养。感觉你是个挺靠谱的人。而且是我当时还年纪还小，稍微有点喜欢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所以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有在留意你了。”

 

李轩想了想，其实是两点都有，他觉得她长的好看是真的，但因为是主场队长，他那种油然而生的照顾别人的责任感也是真的。

 

感觉她好说到了关键的地方，李轩忍不住挺直了身体，他追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那时候年纪还小，后来长大了，你发现你不该吊死在一棵树上，是吗？”

 

楚云秀弯了弯嘴角：“没有啊。时间和经验的积累与沉淀，会让人更加有魅力。轩哥变得更优秀了，我当然就更喜欢了。”

 

她俏皮地笑了笑。

 

“只不过我在日本抱着你的时候，都能控制住自己不表白，等到长大之后，就更加不会轻易地把情绪随便表示出来了。”

 

如果说她本来就对李轩有好感，那么之后在日本的那次，则是当场沦陷。此后种种接触时的心动，不过是在泥淖里反反复复地挣扎，虽没有越陷越深，但她也从未踏入过别的河流。

 

“那你还说……”李轩想起来她那句“我可能不会爱你”，觉得自己又被耍了。

 

“是啊，但这句话可能是在说谎啊，我也有可能是喜欢你的。”楚云秀笑得眉眼弯弯。

 

“这是一句开放式的，存在多种可能性的话语。我只是想激你一下，看看你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主动表白。结果没想到你这人竟然这么怂，只能我亲自开启回忆杀。”

 

李轩被她给气笑了：“还不是因为太喜欢你，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乱来啊。”他早就过了毛头小子一腔热血往前冲的年龄了，虽然他在那个年龄的时候，好像也没有那么狂就是了。

 

“我戒烟的原因其实是想跟你正儿八经地谈个恋爱，你别那么惊讶，我早知道你压根不会抽烟。”楚云秀说道，“你当初接过我手里的烟，在天台上努力装作老手的样子可太傻了，我一眼就识破啦。”

 

李轩接烟的动作就非常假，她早就看出来了，不过是给他留面子，没揭穿那个好心安慰她的少年队长而已。因为李轩没有像别人一样问她“小女孩怎么抽烟啊”，他只是复述了每次敲开她的对话框时说的第一句话——

 

“我想和你切磋一下。”

 

这次的切磋是他也点了一支烟，安安静静地陪她在烟雾里沉浮，半只脚踏上迷醉的边缘，眼神却还是清明的。虽然他不善言谈，却随时可以把她拽回人间，正如他后来可以让她安安静静地抱着一样。

 

他一直陪伴着她，一直理解着她。她可以和他一起插科打诨，也可以一起追逐荣耀。他给她的爱，不是那种像太阳一样轰轰烈烈的灿烂，而是细水流长的温柔。

 

李轩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彼时的少女凝视着第一次抽烟的少年，弯了弯嘴角，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是心动的感觉。

 

李轩觉得他应该有点生气，因为他又双叒叕被楚云秀耍了。但实际上，他心底很高兴。没办法。都怪他之前患得患失的，所以才让人家出此下策……反正，他总能给楚云秀找到理由。

 

总之各种情绪混在一起，李轩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和做什么。很无奈，好像他生来就是要完全被她克制的一样，他永远拿她没办法，却永远甘之如饴。

 

窗户纸既然都揭破了，虽然还差个正经的表白，不过要做些什么还是可以的。于是李轩伸出手，抱了抱她，低声说道：“下次你可不能再耍我了。”

 

“看心情吧。怎么，你还要罚我？”楚云秀露出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样”的表情。她似笑非笑地看过去，眼神从他脸上一点一点的往下滑，目光里像是带了钩子一样，勾得人蠢蠢欲动。

 

她极尽温柔地问道：“你腰还好吗？”

 

暧昧的气氛因为这句话更是火上浇油，准确说，她是直接点了一把火。李轩眯着眼睛，眼神里透露出几分危险的意味：“楚云秀，这次是你先耍流氓的。”

 

楚云秀伸手勾他脖子，笑得十足挑衅：“我耍虚空阵鬼呢。”

 

然后是天旋地转，她的卷发铺开在枕头上，身下是旅店空房里的唯一一张大床。楚云秀看着这位因为一支烟而被她惦记上的居家旅行必备的好伙伴，有种愿望实现的满足感：“这才是我熟悉的那个唯我独尊的逢山鬼泣。”

 

她比窗外那朦胧的月色更勾魂，因为楚云秀更真实，因为她说：“李轩，我一直都特别喜欢你。”

 

“我想和我喜欢的这位姑娘，好好地再切磋一下。”李轩居高临下地说道，然后他俯身来吻她。

 

因为太珍惜，所以小心翼翼不知道如何向前，被她私底下说怂的成熟稳重虚空队长终于露出了不老实的爪牙。耳鬓厮磨，气喘吁吁间，他说了他早就想说的话：“楚云秀，我真的惦记你很久了。”

 

从十八岁忽然心动开始，后来她所期待的、考虑的、喜欢的，就通通都是他。

 

我可能不会爱你——但它是一句谎话。

 

二十八岁的时候，楚云秀终于说了一句真话：“我一直都特别喜欢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