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有暖

江晚正愁余\魔道祖师\江澄个人向\BG同人

【江晚正愁余】 

01.

当江宗主夜猎的时候，他希望自己的江夫人就在旁边加油助威：“夫君你最帅！！”“嘤嘤嘤天啊夫君你帅得我要昏古七了！！！”

然后他就假装满不在乎的样子“哼”一声，淡定地收起紫电。

哦，然后他醒了过来，要面对一个悲哀的现实——哪有江夫人啊。

莲花坞已经很久没养过狗了，无论是魏无羡在的时候，还是不在的时候。江澄最后一次接触的狗大概就是外甥的仙子了。只是，现在仙子是金家宗主的忠犬。

所以所谓“江澄与狗对愁眠”也是无法实现的，他连只狗也没有。

不过江澄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并不是在自己熟悉的房间，也不在莲花坞，而在有点陌生的荒郊野外。他回想了一下，哦对，他是因为春天到了，看到整个世界的人都在秀恩爱，所以觉得很烦躁，专门没让人跟着，自己出来夜猎。

以他三毒圣手的本事，向来也不会出什么事。结果呢，没想到出了点小差错，猎物被解决了，他因也受了点小伤，然后不小心就睡过去了——这是他云淡风轻企图隐瞒真实情况的解释。其实还是嘴硬，说白了就是轻敌了。

想到这里他就有点无名怒火，想他江晚吟居然沦落到露宿荒郊野外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露宿过，只是以前是云梦双杰，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至于以前陪他的小伙伴，现在不知道在哪里骑驴游山玩水。

这么想着，他心情复杂的倚着树，摸着手指上的指环，抬头看天。天还蒙蒙亮，即将到来的美好的日出标志着一天又要到来了。

这时候他周围的草丛里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其实江澄之前就注意到有人在靠近了，不过听脚步就知道对方年纪不大，水平也不高，如果这样的人是仇家的话，也没什么。

所以他也没躲。

拨开草丛走出来的是一个少女，这里杂草很是繁盛，繁盛的有些奇怪，高了的甚至到了少女的腰间。

“终于走出来了。咦，这里有个活人。”

声音倒很是清脆娇俏，听声音，长相应该差不到哪去。江澄正想着是否要回头搭理这个不懂事的少女，眼前却一下子出现了少女的脸。

他心下一惊，平常训金凌的口气就出来了：“你怎么突然靠过来！”他身高不矮，但现在坐在那里，少女这么看他，就让他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所以他顺便站了起来。

少女退后一步，抬头看他，语气不满中带了几分委屈：“凶什么凶。你不理我，我还以为你怎么样了呢。真是不识好人心。”

江澄也有些无语，已经好多年没有人敢对自己这么说话了。说过这些话的人，除了故人，只有死人了。

其实故人，也都不在了。

想到这里他心情就更不好了。

江澄冷笑着看她，长得挺漂亮乖巧的，只看脸是自己和魏无羡以前都喜欢的类型。哦，只要是漂亮的，那家伙都会去调笑几句，自己可就不是了。这么多年来，自己名声还是很好的。

最近是怎么了，总是想起过去的事。

可能是一个人太久了，就容易怀旧。

再看身材，少女嘛，还待成长。不过本身是个美人胚子，以后差不哪里去。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居然敢这样对我说话”或者是“看在你年纪尚小我不和你计较”之类的台词时，却被少女带着惊喜的声音打断。

“你不会是，云梦三毒圣手江澄江晚吟前辈吧！”

好家伙，把他的称号姓名和字一次性都说出来了，还能认出来自己。江澄低头看看自己，紫电还在手上，好像自己身上也没写着“我是江澄”几个字啊，怎么认出来的。难道，这小丫头见过自己，还是自己的爱慕者？

想到这里他心情又好了一些，念在她是自己的爱慕者，加上年纪尚小，就不计较她刚才的失礼了。

如果有其他人在这并且知道他内心的想法，大概都是无语吧。江宗主，你内心戏太足了……

“是我。你是？”自己打扮还算得体，也不是很狼狈，既然是爱慕者，那就承认了吧。不过他也是握住了佩剑，武器在手的感觉，比较有安全感。

“真的是前辈！”少女显然非常开心的样子，丝毫没有觉得他的态度有多么傲慢嘲讽之类的，“以前曾经远远地看到过前辈您一眼，没想到还能有幸见到前辈！前辈您也是来夜猎的嘛！”

看吧，果然是自己的爱慕者。不过这一句话一个前辈，叫的自己好老啊。明明自己也是世家公子榜第五的人物，也是个贵公子啊，怎么就有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觉。

“嗯。”这时候他还是应该淡定高冷傲慢的回一个字。

少女眨了眨眼：“前辈也是听说这里的一些事了吗，我只感觉到了这里草木太过于繁盛了呢。”

“事情已经解决了。”

果然这句话得到了少女的崇拜，“其实就算事情没解决，跟着前辈的话我也完全不用担心的。”

这种被人仰慕依赖的不令人反感的感觉很不错。以前金凌也是一副这个样子看着他的，不过随着小孩子年龄越来越大，就越来越不讨喜了，说一句话顶三句，现在能顶十句。

“啊对了，前辈刚才问我是谁是吧。我……”少女却是犹豫了一下，紧接着俏皮的一笑，“我叫无忧。嗯，你可以叫我无忧。”却是没说自己姓什么。

江澄当然不会直呼她的名字，却也不知道她的姓氏，不能以某姑娘来称呼。不过对方为什么不说自己的姓氏呢？他眯了眯眼睛，没有再问。

“前辈是打算直接回云梦吗？”少女的眼睛晶晶亮亮的，清澈之余又闪着小小的光芒，很是好看。江澄想着，这个小姑娘最好看和独特的地方，大概也就是这双明眸善睐的眼睛了。

“你家里倒是放心，这么小的年纪，本领也不怎么样就独自出来夜猎。”他打量了一下少女的佩剑，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应该是件不错的灵器，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拿出了一种长辈训诫晚辈的口气。

不过江澄却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他刚才想了想，即便是在自己分身的情况下，能控制草木之灵将自己打伤的人，尽管被自己用紫电重伤，但不一定就死了。他虽是因为烦躁无聊才来掺和这件事，如果没有解决，传出去岂不堕了自己名声。

只是这个地方是哪个世家的范围来着……

“我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只是走散了，提前到达了木镇。”少女急忙摇头解释道，一副生怕他误会自己是个不学无术只会坏事的人的样子。

“既然来了木镇，那就去拜访一下这里的世家吧。”江澄状若无意道，他一时竟然想不起来木镇是哪家的地盘了，但直觉告诉他面前的小姑娘绝对知道。

“诶？不过前辈，这里的情况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负责这里的世家距离这里很远，当年因为没有哪个世家愿意选择这块看起来没有什么前途的地方，最终就被眉山虞家挑走了，因为太远，所以虞家人只是定期派人来巡查，并没有常驻。”

居然是外祖家。江澄在心底微微惊讶，却听得少女继续道：“如果您要见虞家人的话，稍等两日便到他们例行到来巡查的日子了。”

“你为什么对虞家知道的那么清楚？”江澄还是没有放下戒心。

少女见他已由握着佩剑转变成转动指环了，有些害怕的后退了几步。

“你倒是懂我。”转动指环便是她一个回答不好，就把她当做奸细之类的处理了——这可不是江宗主一惯起了杀心的表现嘛。

“前辈息怒……是无忧有所隐瞒，无忧是眉山虞家人，嗯，您不认识我，我是虞宗主的弟子。”

虞家嫡系子孙里有没有这么一个表妹他当然知道，但有没有一个门生他就不知道了。少女说话半真半假的，不过也打不过他，就信了她是外祖的学生了吧。

少女见他似乎是相信了，方才松了口气，“前辈请随我来，无忧有不懂事之处，还望前辈多多包涵。”

江澄看了看少女如蒙大赦的样子，又想到她刚才被自己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这么胆小的小姑娘，真的就是个普通的门生吧。不过他看起来很凶吗，居然把她吓成这个样子。

如果金凌在一定会在心底呵呵两句，他小舅哪里是看起来很凶，是整个人都很凶好吗。

小姑娘低头走在前面，江澄在后面是看不到她的表情的。因而他也不知道方才被吓得要死要活的她勾唇一笑。

江晚吟前辈……

我是真的，很怕你呢。

才怪。

02.

既然要等，那自然要先找到可以住宿的地方。打听木镇最好的客栈在哪这种和普通人交流的事情，自然轮不到江宗主，小姑娘很乖巧自觉地去问了。

她长得很容易让人心生一种亲和感，尤其是那双眼睛。江澄在心底是第二次赞叹她这双眸子了，他总觉得，他好像曾经见过这双眼睛。

小姑娘一路问，一路又被指路，两人终于到了客栈。客栈这种地方人多，也适合打听木镇的各种消息，当虞无忧提出这点的时候，江澄是点头赞成的。

然后江澄看到虞无忧偷偷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正好撞上他审度的目光，急忙转过头去。

这个举动倒是可爱。被偷看了的江澄心里莫名有点高兴。这让他想起了以前年少时，和魏无羡一起并排走在街上，也有少女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偏过头来回眸。真的是久违了。

少女伸手招来店小二，“小二，住店。”

 “二位客官……”店小二打量了一下这两人，似乎在判断他们的关系。夫妻看着不像，因为小姑娘梳着的发型还是少女髻。主仆的话，两个人的气质都不错，虽然男方更佳，嗯，这个有可能。兄妹的话，感觉长得不像啊，唯一像的地方大概就是都很好看？

“两间最好的上房，我和我……妹妹，一人一间。顺便上点早饭来。”江澄难得的开了口，因为他察觉到了小姑娘似乎有点不高兴。

少女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等到小二走之后，她回头，一脸真诚和敬慕的看着江澄，江澄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说她是自己的妹妹的原因，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少女打断。

“谢谢前辈，您带钱了对吧？”

“……带了。”江澄不想和她说话了。

等到店小二送来早饭，少女自知方才说错话，急忙弥补自己的过错，积极主动送上小费，询问店小二最近木镇的事情。当然，钱不是她出的。

“两位客官找我打听那就对了。”店小二也不废话，直接进入正题，“我们木镇的名字就是因为这里草木旺盛，草药良多、木材优质。但近日草药有人食用中毒，而使用木材做的家具的人也出现了皮肤过敏等症状。所以大家都在议论，是不是有人做了什么，影响了它们的质量……”

一番言谈之后，店小二离开。少女看向江澄道：“前辈遇到的情况是如何？”

“对方操纵草木之灵，利用天时地利可以与我相斗。只不过没走正道，这种歪门邪道还是差了一些，所以被我重伤了。”江澄道。

“木镇的生灵之所以被影响，是被这人拿去提升自己的功力了。只是这种办法很是冒险，应该只存于一些古籍之中，一旦有所失误便会走火入魔。”少女认真的思考道，却是没就他方才话里的问题进行深究。

其实江澄说完，自己也觉得这话有几分不对味。他江澄厌恶歪门邪道那是出了名的，魏无羡那里不用说，十三年来每遇到不走正道疑似魏无羡的人，都被他亲自收拾了。只不过，小姑娘遇到他的时候，他是刚醒过来。

他清楚自己可是因为轻敌所以受了点无碍的小伤，然后太累了睡着了。不过不知道人家小姑娘怎么想的啊，看到他堂堂一个宗主居然露宿野外，肯定经历过很狼狈的事情吧。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虞无忧，只见人家小姑娘依然在认认真真的想事情，一派单纯。

多疑了多疑了，就算她猜到自己有些夸大了又怎么样，反正对方被重伤也是事实。

“呀。”这时候少女却忽然惊呼一声，让江澄吓了一跳，“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说实话，江澄能这样说话，还是因为对方是个正好符合自己审美的小姑娘，所以态度还是比较温柔的。如果是男人，他早就让对方滚或者……没有或者，他闲着没事和不认识的男人说话做什么。

“前辈借我点钱，我要去买点东西准备一下，钱以后会还给你的。”

江澄没问她要去买什么东西，因为看对方一副神秘的样子，问了不见得会说。他也不想给别人留下自己只会用凶恶的表现吓人的形象，直接给了银子：“你看起来很缺钱，我也不指望你还钱了。”

“前辈这是什么话，无忧看起来像不还钱的人吗！”小姑娘颇为不高兴，好像听到了什么侮辱她人格的话一般。

“哦，好，你会还的。你打算怎么还？”没什么水平的话，也不会有富人请去帮忙夜猎，所以也不会有收入来源的，他的确挺好奇这小姑娘怎么还，她是对自己的水平有多自信，才说出这种类似空话的许诺？

“还能怎么还，当然是用钱还了呀。”小姑娘眨眨眼睛，无辜且天真，“前辈觉得我该怎么还？”

江澄看到她这副模样，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他觉得他们两人方才的对话似乎似曾相识，啊，这不是魏无羡口头上调戏良家少女时，喜欢用的台词吗，你打算怎么还，下一句是不如以身相许好了。

自己说出这话会被误会成故意调戏人家的吧？江澄皱了皱眉，他现在可是一个正经的前辈。不过小姑娘好像没多想，到底是因为年龄小，虞家家教也很严，所以没接触过这些，没开窍吧。

“没什么。你怎么会和虞家其他弟子走散的？”他又恢复了前辈的模样，一派正经严肃，就差没学蓝启仁一样老气横秋迂腐死板了。嗯，后面这个不代表他对蓝启仁的评价啊。

“路上遇袭，应该是虞氏仇家，我们之前约定好如果遇到突发情况导致走散，便自行前往木镇，最终汇合。所以我就先行一步到达了，没想到遇到了正在休息的前辈。”少女说道，眼底依然是掩饰不住的尊敬，“还好前辈先到，不然若我与那人相撞，肯定不是对手的。”

看这小姑娘多会说话。自己当时的确是正在休息。江澄满意的点点头，甚至脸上隐隐有了几分笑意。自从他成为了江氏宗主以来，常年不苟言笑，就连金凌也没见他笑过几次。不过这里他倒真是想为这个小姑娘不知单纯还是识趣的样子笑一笑的。

不过小姑娘下一句话却让他把笑僵在了脸上。

“所以前辈，到底想让我怎么还呢？”

03.

虞无忧问题问的很是执着，不过见江澄好像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自顾自的笑了笑：“是呀，又能怎么还？”然后也没再问，拿着钱就出门了。

江澄却觉得她方才的笑很是奇怪，他坐在原地想了想，小姑娘刚才的笑里好像有几分自嘲，还似乎有几分苦涩。不过这应该是自己多想了吧，这个年纪的少女，能有什么烦恼呢？

然后他又记起了少女似曾相识的眼眸，想了想要了纸笔，提笔写下一封信。嗯，应该问一问祖父，这个小姑娘什么来历。

等到晌午时分，小姑娘方才拎着两个包裹过来。

云梦喜欢吃辣，当然，是正常的辣，而不是魏无羡那种变态辣。眉山恰巧也喜欢吃辣，所以两个人在一起吃饭，倒是口味很相投。

不过他们两个都低估了厨子做菜的能力。

江澄还可以，因为和魏无羡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抗辣能力也要高于常人。虞无忧就不好了，小姑娘辣的面红耳赤吐舌头，眼睛都水汪汪的，倒是十分可爱。这让他心底忍不住生出几分捉弄之意。

“喝点水缓缓。”他递过去一碗水。

“谢谢前辈——”小姑娘欣喜的接过水然后一口喷了出来，“怎么是酒？”她有几分恼怒的看向江澄，“前辈，我还小，你怎么可以给我喝酒呢？”

这话说得极其无辜，加上那被辣的雾蒙蒙的水眸盯着他，让江澄瞬间有了一种“我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小姑娘呢我还是个人吗”的错觉，他左右看了看，认真道：“一定是店小二弄错了，把桌上的水放成了酒。”

小姑娘将信将疑的哦了一声，“前辈才不可能做捉弄我的无聊事情呢。”

果然作为前辈就是要一本正经老气横秋，连点乐趣都没有么。想到这里，江澄心虚之余有点扫兴，然后又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这是酒？”

这肯定是喝过酒的吧，刚才那个无辜的样子莫非是在耍自己玩？

“因为曾经遇到过怪叔叔请我喝这个，好像是想让我喝醉吧，被我识破了收拾了一顿。所以，我不喝酒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喝多少会醉。”小姑娘想了想说道。

江澄瞬间想象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猥琐男人笑着让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喝酒的场景，心底恶寒，点点头：“这种人不怀好意，的确不应该喝酒。”

虞无忧也是点了点头，却是把那一碗酒都喝了，江澄惊讶的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小姑娘托腮望他：“不过前辈又不是怪叔叔，所以我可以陪前辈喝酒的。”

江澄突然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该说这个小姑娘不谙世事太天真，还是该为她对自己充满敬慕和信任而感动呢？但他发现小姑娘的眼神已经不对了，不是吧，这才一碗酒就要醉，酒量真的是堪忧，信里应该再补充几句，让虞家人盯着点，千万别让她在外乱喝酒。

不过喝了酒的小姑娘，虽然眼神迷离懵懂，用手托着的脸颊微红……很好看。

“前辈你看我做什么，我的头发乱了吗？”她咬了咬唇，放下手去捋发丝，动作自然中带了几分慵懒。

他早上怎么评价这小姑娘来着？美人胚子，还未长大。这要是长大了，指不定又祸害多少人啊。不过是吃了点辣的食物喝了点酒，举止就和方才的天真少女发生了许多转变，虽然还有着稚气青涩，但是一些自然的风情却是流露了出来。

江澄表示他没有多看几眼。他是前辈，他要严肃。“你喝多了，快回去休息吧。”

“我不，我还有事情没做，我才喝了一碗，怎么酒喝多了。”小姑娘扬了扬手里的包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却是一个踉跄，她轻呼了一声：“哎呀。”

其实她站起来的时候，江澄下意识就站了起来，所以在小姑娘踉跄的时候，急忙扶了一把，才避免了她的摔跤，他皱了皱眉：“都不会走路了，还没喝多？”

“那，我喝多了，前辈您先上去吧，我缓缓再上去。”小姑娘怯怯的说道。

“……”江澄看了一眼周围的食客们，哦，很多很符合怪叔叔这个形容词的人。这样的小姑娘放在这里，还不得被生吞活剥了。

“我背你上去吧。”他咬咬牙，他是前辈，是长辈，他要照顾小辈的。这只是个小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

“好呀。”小姑娘的眼睛又晶晶亮亮的，“能让一直仰慕的前辈背我，好荣幸。”

小姑娘温温软软的趴在背上，低声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让江澄有些恍惚，某一瞬间想到了在莲花坞时的姐姐。

“你买了什么东西？”他没有一直沉浸在回忆里，把小姑娘送到房间之后，想到了这个问题。

“衣服。两件和我们身上衣服颜色相近的衣服，不过，要把女装晾到前辈的窗外，男装晾到我的窗外。”小姑娘笑嘻嘻道。

营造出来，两个人住的房间是反过来的错觉？江澄想了想，却是笑了。她不是说之前路上遇到袭击眉山虞氏的人么，难保对方不会有人跟踪她过来，这样的话，就是再袭击她，也是袭击到自己的房间那里去了，倒是聪明。

不过，女孩子家出门在外，有点小心机也是可以默许的，要是真的太天真，那早就不知道怎么死的了。所以是该说这小姑娘防人之心太低，对自己太过于信任，还是说她聪明呢。还是说，她知道自己根本不会对她做什么。

想到这里，江澄又觉得自己必须更以身作则一些，做一个正经的前辈。刚才这种捉弄她的事情绝对不能有第二次了，不然简直对不起小姑娘的信任。

等到江澄走后，被他认为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却是皱起了眉头，显然是是在发愁，然而眼神却是一片清明。当然很久以后江澄才知道小姑娘愁的是什么。

她愁的是，自家夫君好像是因为凶名在外，没有接触过女孩子，所以没被女孩子算计过，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把他骗了，好担心啊。

江澄无语，事实明明是，大家都知道他凶名在外，就算是有几分攀附之心的女孩，看到他嘲讽冰冷的眼神后也都吓得退回去了，所以他也好多年没和女孩子打过交道了，所以这其实是他单身多年的原因吗？

所以讲道理，敢在他面前耍小心机算计他江宗主的小姑娘，这么多年来，这还是头一个。

TBC

04.

晚饭是送到各自的房间，自己吃的自己的。

当然下午的时候江澄也没闲着，他不能把什么事情都交给小辈去做，更何况小姑娘现在房门紧闭喝醉了。所以他出去了一圈，多问了一些人，比如以伐木和采草为生计的平民，以及使用食用后出事的人的家属，算是详细调查了一下木镇这件事的具体情况。

调查的结果就是和之前他与虞无忧猜想的基本一致。只是不知道是这个人究竟是谁罢了。但江澄认为此人必定是近日才到达木镇的，啊你问为什么，这是江宗主的直觉。

只是联想到虞氏子弟在路上的遇袭，江澄不由得又思考了起来。他认为这应该不只是单纯的虞氏仇家来寻衅，也有可能是有人假借这个名义。虞家人来木镇每年的巡查日期都是差不多的，一打听就可以知道。假如他们顺利来到木镇，必定会着手解决近日的奇怪事件……

因为料到今夜也许会有人有所行动，所以江澄也就没睡觉。他抱剑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子时时分，他猛地睁开双眼，有“人”来了。

来人的目的似乎是想引开他，他也觉得房间太过狭小不适合打斗，所以在翻窗出去在院子里解决了它，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利用草木之灵幻化成人体进行攻击，这人的确有点本事。他盯着面前的草药看了会，忽然觉得不妙，虽然他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但也担心小姑娘那里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

非常应景的是，他真的听到了噼里啪啦一通声音，明显是在打斗。

江澄心下一惊，急忙回去，结果打开门一看，地上已经躺了两株草药了。显然虞无忧遭到的是围攻，不过，小姑娘的身手却是格外不错。

只见她身姿灵巧，在敌方中穿梭自如，使剑的速度更是迅速。这些草木之灵似乎比攻击自己的要高级一些，见情况不对，居然退后几步，围成了一个半圆。

少女却是笑了笑，她伸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剑，指间白光闪过，却是已经把一支玉箫放在了唇边。这玉箫颜色通体清明，比起之前其貌不扬的佩剑，更有一种是灵器的感觉。但江澄却是明白了，原来虞无忧腰间看起来不错的灵器，是一把剑中箫。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江澄有些措手不及。因为小姑娘吹奏起了乐曲，这乐曲效果明显，让这些草木之灵非常痛苦，最后萎靡的蹲在了地上，从人体退回了本形状。

但这让江澄也很痛苦，因为——真的好难听啊！

他甚至怀疑小姑娘是不是见他来了，故意吹那么难听的。因为小姑娘解决了对手后，放下箫，一脸无辜道：“前辈，你怎么来了？诶，你脸色怎么看起来不太好？”

江澄自然不会说是担心她的安全才过来的，他只是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她的玉箫，吹那么难听，真的不是暴殄天物吗。

小姑娘却是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背着手把箫放到了身后，有几分羞涩的笑了笑：“这些草木之灵，吹再好的曲子给它们，也不过是对牛弹琴。真正好的曲子，也要吹给对的人听啦。”

说的很有道理，但江澄听了却觉得很不对味。这小姑娘的意思是，他和草木之灵一样，不配听好的曲子吗？好吧，其实可能是她太专心了，没有注意到自己进来吧。

忽然小姑娘指了指他的背后，有些无奈的说道：“那个，前辈，我打坏了很多东西，要麻烦您跟掌柜的赔一下钱了。”

江澄在心底叹了口气，回头，看到了有几分惧色明显是被打斗声引来的掌柜。唉，他怎么觉得自己就好像带了一个孩子出来一样呢，总要给她收拾烂摊子。这简直和小时候的金凌一模一样，自己整天要担心他会不会被欺负。

到底是因为功力差了点，她无法做到像自己那样悄无声息的解决对手。房间里一片狼藉，床，桌子，凳子，都打坏了，根本没办法继续住人了。

更让他感到无语的是，掌柜的指了指外面的围观群众们，表示其他的房间都住了人了。所以距离天亮还有些时候，小姑娘要去哪里睡呢？

作为前辈。

没错，作为前辈。江澄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小姑娘，然后坐到了房顶吹冷风看月亮。日子一天天的过，他竟没注意，这是当月的十五了，所以月亮也是十分的圆。

圆月，屋顶，一人。

远处，有犬吠。

江澄觉得很不是滋味。他为什么总是自己一个人呢？亲人，朋友，似乎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而他也假装自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诚然，金凌给他的生活带来了很多乐趣，他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重心都是这小子，只是金凌也已经长大了，成为了金宗主。

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的看过月亮了。因为一个人看象征着团圆的满月，有什么意思。

现在缺少点什么？如果有酒的话，气氛就更好了，当然，更凄凉也说不定。江澄又是在心底叹了口气，却忽然感觉到有熟悉的人靠近，他回头一看，只见虞无忧拎着两坛子酒，小姑娘眉眼弯弯，“前辈要喝酒吗？”

他刚想说一句你倒是懂我，却想起来今早已经说过这句话了。是了，这小姑娘莫名的很了解他，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但难得是，江澄并不排斥这种感觉。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小姑娘见他不说话，坐到了他旁边，把一坛酒塞到他的怀里，自己拧开了怀里那坛闻了闻，然后看向天空：“酒好香啊，月亮也好圆。”

“你很喜欢看月亮吗？”江澄挑眉，有些诧异。喜欢看月亮的人，其实挺幸福的。因为如果没有亲友相伴，自己看月多么无趣。所以，她应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和关心她的亲友吧，所以才能天真活泼，无忧无虑。

无忧，可不正是她的名字么。

“喜欢呀。我喜欢陪别人看月亮，不喜欢自己看，可是我能陪的人不多。”她说这话的时候，唇边带了若有若无的笑，在柔和的月光映照下，格外温柔。

见江澄似乎有些不解，小姑娘解释道：“因为我从小就是个孤儿。”

孤儿。

和自己一样啊。江澄苦笑，也不完全一样，至少自己曾享受过十余年的团圆时光，后来虽然父母不在，但还有姐姐。虽然，后来姐姐也不在了。自己这算不算是提起了小姑娘的伤心事呢？

“还好有师父收留了我呀。不过师父很忙，没时间陪我看月亮。”她抱起坛子喝了一口酒，似乎不想多说，也不想让他在意这件事一般。

“你会喝酒？”江澄蹙眉，她中午时可不还是一碗倒吗，怎么到了晚上，就会喝酒了？他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过来，合着这小姑娘是逗自己玩呢。

“会呀。”小姑娘狡黠的一笑，“当时其实还是因为太辣了，所以看起来像喝多了一样。”

骗谁呢。江澄也笑了笑，喝了一口酒，“这么说，你说的被怪叔叔骗去喝酒，也是骗我的了？”

“这个倒是真的。那时候的我还不会喝酒，喝了一碗之后就晕晕乎乎的，还好被师父及时带人来救了我，不然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那个酒里还有其他东西也说不定。”小姑娘摇摇头，“师父说，不能给别人知道自己的弱点，所以我就开始练习喝酒，想把自己的酒量弄得大一些，这样就不会出事啦。”

她虽然语气和方才一样轻描淡写，但江澄却能感觉到背后的不简单。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竟有几分心疼这个看起来乐观可爱，背后却同样有故事的小辈。最难得的是，她没有因为过往而消沉或者乖戾，依然天真活泼。这，除了外祖父的悉心教导，大概还要归功于她自己了吧。

不过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小姑娘忽然扑哧一笑，看着他认真道：“能陪前辈看月亮也是很好的。”

“为什么？”江澄被她突如其来的话弄的有些惊讶，十几岁的小姑娘，正是思想跳脱的时候，他有些跟不上这小姑娘的想法。

“因为，我无法陪前辈一起看日出，只能陪前辈看月亮啦。能陪前辈一起看月亮，我也知足了。”她抿唇一笑，俨然一个仰慕前辈的小辈模样，然后埋头喝酒。

江澄愣了愣，一时间五味杂陈。惊讶，惊喜，无奈，苦涩，悲哀，思念，各种说不清的情绪混合在了一起，让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月亮。大约也只有这样不掺杂任何世俗杂志的小姑娘，才会觉得陪他一起看月亮，是件很不错的事情了吧。

他开始试图正式的对这个小姑娘进行一个定位。只是思绪太过于混乱，加上莫名其妙的心跳快了一些，他无法冷静的进行思考。气氛太过于静谧，江澄决定还是先开口打破沉寂。

只是一开口他就暗道不好。

江澄的口才一向是不错的，毕竟和魏无羡争吵了多年。反应快，心直口快里的口快这个词是十足十的。加上对于身边的人没有什么戒心，放松了警惕，一不小心就顺出了一句话。

“我们不是早晨时已经一起看过日出了吗？”

“啊？”小姑娘抬头看他，手里的空坛子险些掉下了屋顶。

是的，他早晨醒来遇到虞无忧的时候，天还没亮。在两人下山去往木镇的时候，天色才是亮了起来，太阳升起，朝气蓬勃。只不过当时他对她还有各种警惕，小姑娘也对他很是惧怕，所以大好的朝阳沦为了布景。

不过他这话说出来，实在不符合前辈的身份，虽然是在安慰小辈，但是怎么看都怎么奇怪。毕竟按照小姑娘的意思，能陪他一同看日出的，是和他一同醒来的江夫人，他的妻子。他这话实在是唐突，有些仗着别人崇拜他，就调戏别人的感觉。要是误会了就不好了。

而她只是个小辈。

大概也是酒意醺人，小姑娘歪着头看他：“是呀，我陪前辈看过月亮了，也看过日出了。所以前辈觉得呢。”

TBC

05

江澄被小姑娘问得一愣，一时间竟不知道小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她这话是反问，偏生又是带嗔的陈述，说她只是陈述，但却又带了几分玩笑。似认真似假意，似哀怨似欣喜，简简单单一句话，她的眉眼之间，却能给人这些复杂的感觉。

见他愣住，小姑娘又是一笑：“前辈紧张什么呀，我就是对你说的话，还个口而已，我向来是嘴上不服人的。”这句话勉强算缓解了当下奇怪的气氛，而江澄也放松了一些，虽然，他还是在想着小姑娘那句话的用意。

出乎意料的是，小姑娘真的在当年之后就练出了相当不错的酒量。一个是看着圆月心生孤单，各种情绪堆砌在一起，恰好又有个陪伴的人，让自己挺放心的人。不过另一个在想什么，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所以两个人凑在一起，后来又喝了不少酒。

上一次这样喝酒是在什么时候？他喜欢喝酒，但是都是小酌。至于痛饮，江澄想了想， 大概是魏无羡死在自己眼前后，回到江家，他依旧不敢相信这个事实，逃避现实般的喝酒。啊，还真的是痛饮，没人陪着，独自痛饮。

再上次呢？

姐姐的死。依然是独自。

再上一次？

哦，有人陪着了。只是那是回不去的年少。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也难免挂上了苦笑。

“前辈你在想什么？”小姑娘看他，大大的眼睛里写着疑惑。

江澄看到她这副模样，心底也是觉得有些荒唐。他不会和金凌一起喝酒，因为不想带坏了外甥。但他却和一个认识了才没多久的萍水相逢的小姑娘，一起坐在房顶上看月亮喝酒，这是怎么看，都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吧。

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回答，然而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的回答了：“想上一次和我一起喝酒的人，现在在哪。”

“前辈说的是，夷陵老祖前辈吗。”小姑娘问道，如此直率的问话让江澄有些惊讶。这么多年了，就算魏无羡又借尸还魂的活了过来，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个人，她居然就这样直白的说了出来。

江澄没说话，点了点头，当做默许了。她说的很对，的确是这样。

姑苏蓝氏有双璧，我们云梦江氏就有双杰。

只是如今，蓝氏双璧仍在，云梦已无双杰。

说起来也是奇怪和可笑，他和魏无羡两个人，背着对方可以把命都不要了，生死置之身外，但是却无法再当面坐下来，一起好好的吃顿饭，好好的对饮。

小姑娘沉默了一下，忽然抽出了玉箫。却是那支箫在她御敌之后，还未被她化回佩剑。她把箫放到唇边，手指轻动，一首悠扬婉转的曲子从她指间流淌出来，既有江南的柔和，又有北地的坚韧，让人听了，有一种舒缓、放松的感觉，这让江澄的内心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只是听到最后，江澄只觉得心中猛然一震，因为少女突然转换了曲调，化作了一首耳熟的民谣。

那不是一首普通的民谣。

那是眉山的旧曲。

在魏无羡还没来之前，似乎是因为没人和自己竞争，也没人让父亲那么偏爱，母亲对自己的要求也没那么严格，自己还很小的时候，母亲曾隐约给自己哼唱过这个歌。

当然那个时候，还是对自己很严格要求的。只是那时自己被别家孩子打伤了，伤的不轻，迷迷糊糊的听到母亲哼唱这个歌。但是母亲的温柔很短暂，因为她说，阿澄，你要变的厉害，才不会被欺负，你将来是要做江家宗主的，是要保护阿离的。

后来姐姐学会了这首歌。在自己难过的时候，姐姐也会喊自己阿澄，然后唱这首歌。

可是他没有做到保护姐姐。这个错，怨不得他人，只能怪他自己没能保护好姐姐。

一曲作罢，她放下玉箫，又是咬了咬唇，却是带着几分小心的说道：“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我能为前辈做的，只有这些。”

江澄沉默了半晌，才道：“谢谢。”

“前辈，你不要总是让自己背负那么多。”小姑娘想了想，似乎在寻找着合适的词汇，“前辈还有金宗主，有整个江氏，有眉山虞氏的亲人……”

“还有您未来的夫人，都可以帮您分担的。”

他微微诧异的看向她，旋即摇了摇头，金凌是要独立长大的，江氏其他人都不是亲人，眉山虞氏到底离得远，也不是直系亲属，除了外祖父尚在……

至于夫人。这倒真是安慰的话了。他江澄自己过了那么多年，一直都没有过娶妻的想法。因为不想将就，世家小姐家室相当的虽多，可他不想和一个不熟悉的人不志同道合的人结为夫妻，否则必是一对怨侣。

就像以前的父亲和母亲一样，总是隔着些什么。

“你说的容易，到底是年纪还小一些。”江澄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果然看到了小姑娘不高兴的表情。似乎小孩子都不喜欢别人摸他们的头，他想到了自己的外甥，想气的跳起来却害怕自己因而不敢的模样。

“前辈仗着自己年龄比我大，认为我不懂爱情吗？”谁料小姑娘甩了甩头发，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江澄看到她这种分明是小姑娘，却强装自己是个大人的模样，更是想笑，“你还小，不知道如果夫妻之间不和睦，对一个家庭，一个孩子的影响……”说着说着，他也笑不出来了。

“我知道呀。”小姑娘见他神色不对，急忙道。

“那你说说看。”他看了看远处的天空，圆月不知何时已经藏了起来，独留云后一片亮光，居然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天都快要亮了。

“爱情就是……你喜欢江湖，我们便一起游荡。你喜欢繁华，我们便一起走街串巷。你喜欢喝酒，我们便一起把酒言欢。不需要年龄相当家室相若，只需要兴趣相合，即使未来有着困难，也可以一起跌跌撞撞的携手共闯。”小姑娘沉吟了一下，一口气说了出来，眼神里一片认真。

江澄只觉得心底突然有什么颤了一下，久久不能平复。

太阳便趁着这个时机爬了上来，小姑娘很快被吸引走了目光：“前辈，你看，日出！”

“是啊，日出。”他重复了一下她说的话，忽然又道：“谢谢你。”

“前辈方才不是已经道谢过了吗，怎么又谢？”小姑娘微微蹙眉，似是不解。

“是应该好好谢谢你，无忧。”

TBC

06.

被突然叫了名字的虞无忧微微一怔，坐在原地眨了眨眼，呆呆的样子很是可爱，似乎是没想到江澄会叫她的名字。

一向古灵精怪的小姑娘脸上难得露出这个表情，江澄觉得也有些好笑。他看了一眼升起的太阳，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小姑娘表示，是的新的一天开始了，该回去补个觉了。

不过令两个人惊讶的是，当天下午等来的不仅仅是虞氏子弟，还有不速之客。

“师姐！”客栈门口，显然是一路打听寻来的几个年纪与虞无忧差不多，甚至更小的少年少女一见到她，就很高兴的围了过来。这让江澄有几分惊诧，他把人家当小姑娘，没想到人家居然还是个大师姐的样子呢，也是，小姑娘的身手，当师姐也够格。

让他皱眉的是这边这位少年人，只见那少年人眉间点了朱砂，见到他也是无比震惊：“舅舅……”

“你怎么在这？”是的，来人居然是金凌。金凌不好好在金麟台做他的金宗主，怎么也跑到木镇来了。

“是这样的，我去莲花坞找舅舅，没想到您不在，听他们说你对木镇这件事很感兴趣，我就和别人一起过来了，路上正好遇到了虞氏子弟遇袭，救了他们之后结伴而行。”金凌急忙解释道，生怕一句话说错了引起自己这个阴晴不定的舅舅的愤怒，虽然他可以还口，但是外人在这，相互留点面子比较好。

“没错，师姐，我们遇袭和你失散之后，多亏了金宗主相助，不然无法这么迅速的赶来木镇和师姐会和。”一个虞氏少年解释道，算是验证了金凌的话。

“哦？还有别人，你是和谁一起来的？”江澄却没放过他口中的漏洞，这个小子，不知道自己现在身份不同了吗，有多少人盯着金氏宗主这个位置恨不得取而代之，他居然不带人就跑出来，虽然温宁可能一路跟着保护，但他这样也的确不小心。

“呃，是蓝氏的几个子弟，蓝思追、蓝景仪，您都认识的。他们去调查这里的事情了，我就陪虞氏的人一起过来了。”也不能怪他，他真的是没有多少关系好的同龄人，正好蓝氏的子弟又被放出来锻炼，他们就一起来了。

又是蓝氏的人。江澄表示，他对蓝氏子弟没好感，一个个看起来都很正经，但是谁知道背地里是什么样。

这点如果魏无羡在，可能会表示他感同身受。

小姑娘安抚好自己的师弟师妹后，又走向舅甥二人，却是对金凌行礼道：“多谢金宗主一路对无忧的师弟师妹的照顾。”

金凌看了一眼江澄，见自家舅舅眼神不善，忙对小姑娘也还了礼：“虞姑娘不必客气，我本和虞氏就是亲属，又身为金氏宗主，照顾小辈是应该的。”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谦让道谢，加上年龄相近，颇有种金童玉女的感觉，十分养眼。金凌的内心却是在瑟瑟发抖，他不知道自家舅舅怎么回事，刚才脸色还好，在提起蓝氏子弟后脸色差了一些，但在虞姑娘过来之后，整个人的气场都不好了，要知道所有人他都不怕，他内心对这个从小严厉疼爱自己的舅舅还是很怵的。

他也不傻，急忙想了想。舅舅和虞姑娘能出现在同一家客栈，说明两个人可能早认识了一些时候，舅舅居然能和一个女孩子单独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这种情况他一直没见过啊。

还好虞无忧结束了和他的对话，过去询问虞氏子弟一些事情去了。金凌感觉到自家舅舅的脸色好了一些，心中的猜测更加坚定，这个小姑娘很不简单，舅舅好像有点上心了。

其实他是希望舅舅可以给自己找个舅妈的，原因一是舅舅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有个人好好照顾一下挺好的你看对吧（一口气说那么多才不是心虚），原因二是有了舅妈，以后舅舅训自己的时候就有人劝啦。

但他又不敢给舅舅安排相亲，除非他想死。所以如果这个小姑娘人不错的话，让她和舅舅发展一下不错。咳，不能称呼人家小姑娘了，这可是舅妈的未来人选之一。

金凌悄悄的看了一眼江澄，然后小心翼翼的低声开口道：“舅舅……你和虞姑娘很熟吗？”越熟越好啊。

刚才小姑娘过来跟外甥道谢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虽然最后离开时，看了他一眼算是告辞的示意，但是江澄觉得有些不高兴，所以外甥这句话一问出来，他斜了金凌一眼：“怎么，你喜欢她？”

“舅舅你这话不能乱说啊这对人家姑娘名誉不好。”金凌赶快解释，心中却想，他哪敢喜欢舅舅好像上心的人。但是自己的好奇心实在太重了，于是他横了横心问道：“舅舅，我是想说……嗯，你觉得虞姑娘怎么样？”

“挺好。”江澄回答的云淡风轻简洁明了，不过他的内心却没那么平静。

这个答案让金凌显然不满意。

“舅舅，我的意思是，你觉得虞姑娘当我舅妈怎么样？”啊不小心问出来了。

江澄一瞬间愣住，却是下意识看向了虞无忧。正巧那边不知道在说什么，小姑娘也看向了他，两人目光撞上，江澄有些心虚，但小姑娘却很坦然。可见人家那边是坦坦荡荡商量正事，而他这边是陪外甥胡乱八卦。

“你话别乱说，对人家姑娘名誉不好。”江澄低声训道。

这不是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么。金凌无语。

然而金凌这句话却终究是在江澄内心起了波澜。是的，若说他以前都是把虞无忧当做小姑娘看待，今早的相谈，却让这个小姑娘走近了他的心，是走近还是走进，说不清。

他称呼她的名字，大概是终于不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小姑娘看待了。而当时她说的爱情观，也的确很触动他。

但是江澄还真的没有考虑过让小姑娘当江夫人这件事，为什么？因为是小姑娘啊。如果年纪没那么小……金凌这个提议，的确，好像，还不错。只不过……

他看了一眼跃跃欲试的金凌，这小子今天胆子有点大啊，什么话都敢向外说。

而此时蓝氏子弟却是回来了。三方面对了一下消息，决定这次要主动出击，把幕后捣鬼的人一举拿下。

江澄压下内心乱七八糟的想法，作为一众人里唯一一个长辈，他得看好这群小家伙。

TBC

07.
原是虞无忧拿来了昨夜来袭的草木之灵的的本体草药，只见她祭出玉箫，奏了一曲还魂。

江澄赞赏的看了一眼小姑娘，果然是虞氏的得意门生，且不说孤本之乐很难学习，就她吹奏的功力而言，比昨夜更胜。小小年纪就有这一番本事，想来是天赋不错，后天也颇为努力，日后必定会有不错的成就。

那草药的枝叶随曲舞动，看起来似乎错乱无章，但实际上是有规律的。只见最后它定格在了指向东方的动作上。

“东面。” 小姑娘沉吟了片刻说道，“时间花的久了一些，可见对方实力很强大。说起来，我倒是隐隐有个猜测。”她看向江澄，“前辈知道温氏族人里，在射日之征前失踪的一个炼药人吗？”

 

江澄一惊，然后回想了一下，他那时候不过少年，对这些事情耳闻过一些，因为没什么兴趣，所以知道的有限。“有些印象，这个人是温氏的门徒，因为偷学被逐出的温氏，似乎姓乐？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些陈年旧事的？”

 

小姑娘年纪不过十五岁左右，这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她那时太小，不可能对这种事情有所耳闻进而产生兴趣的吧。

 

“血海深仇。”她幽幽的吐出四个字，眼眸里是一闪而过的恨意。

 

江澄察觉到失言，虽然他有些好奇，但这个场合不宜多问。这时细心的蓝思追见状便出来解围：“那虞姑娘可有什么要提醒我们注意的吗，我们该走了。”

 

“一是注意屏气。他利用草药们炼制出一些毒气，因为这个人的能力，毒性未必可以致死，但是会削弱我们的战力。二是他很会迷惑他人，我们可能会找不到战斗目标，这时候也不要慌张，冷静对敌。”少女握紧了手中的玉箫。

 

见众人似乎都有些紧张，她眨了眨眼睛，无视了金凌的跃跃欲试，冲着众人疑惑道：“你们紧张什么？”

 

蓝景仪叹气道：“因为你说的那人好像很厉害。”

 

小姑娘听罢一笑，看向江澄：“有前辈在，没必要担心的，只是小心为上总没错的。”这种莫名的信任让江澄也感觉有些压力。

 

金凌却是赞同道：“虞姑娘说得对。”看起来对舅舅印象不错，我舅舅的本事本来就……噫，舅舅为什么瞪了我一眼。

 

接下来一行人在虞无忧的带领下前往了附近的一座山，这山上树木更是格外的郁郁葱葱，简直浓郁的有些过分了。江澄心知，这必是那个人用来藏身的伎俩。

 

不过小姑娘的脸色是越发沉重，直到一行人走到一条被几排树交叉封死了的地方。“这里应该有个阵法，不知道怎么破解……”一个少年说道，却是话没说完，就愣在了原地。另一个少女则是得意道：“我们师姐可是很厉害的呢。”

 

因为只见虞无忧手指轻动，却是吹了一个极短促的旋律，面前的树已经散开，露出了一条路。她蹙眉，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我和这个人有私人恩怨，不想前辈和各种同仁因此而受牵累，所以各位可否在此等待？”

 

这话一说，少年少女们都有些不乐意，一是觉得自己能力受到质疑，二是担心她的安全。不过江澄却说道：“你去吧，多加小心，情况不妙就快出来。”

 

得到了江澄的认可，年轻小辈们自然不敢多话，而小姑娘却是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谢谢前辈。”然后她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舅舅，让虞姑娘一个人进去，这样好吗？”金凌急道。

 

“第一，这是她的私事，不想被打扰。第二，你要相信她的能力。第三，要相信这个人。”江澄摆出一副训诫的模样，金凌识相的没说话，自家舅舅似乎又有些暴躁。

“前辈，这里有我和景仪、金宗主几个就好了，虞姑娘的安全还需要您的确保。”蓝思追察觉到了不对，再次出来解围。

 

不得不说他的话很中听。江澄也觉得虽然他很想相信小姑娘，但是还是要注意她的安全，他满意的点点头，跟了上去。

 

金凌觉得自己仿佛不是江澄的亲外甥。

 

兵法有云，逢林莫入。这林愈走愈深，江澄心中泛起的不安也越来越多。但小姑娘依然走的步伐坚定。

 

只是谁都不知道在这片林子背后的那个人，揭开的是天真烂漫的少女身后，如何残忍的真相。江澄不知道，虞无忧也不知道。

 

某种意义上，他们都是可怜人。

 

TBC

 

08.

 

莲花坞已经很久没有外人进入内院了。

 

自从江厌离走后，莲花坞也很久没有出现女主人了。不，准确说，是没有再出现过除了男人和狗以外的其他生物。

 

江澄拿着手里的信，回头看了一眼尚因伤势过重昏迷着的小姑娘，一时间思绪万千。他叹了口气，回想起那日的情况。

 

其实从开始跟着小姑娘的时候，江澄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若说那个被温氏逐出的乐姓子弟和无忧有着血海深仇，那为何她手中的玉箫可以打的开那阵法呢？

 

这玉箫是个上好的灵器，一般这种灵器都是家传的，倘若这玉箫是小姑娘家传的，却解得开仇人的阵法……这背后必有一段复杂纠结的过往。

 

尽头处的一座小木屋前，有一个男人站在原地，似是等待着别人的到来。在虞无忧走近时，他漫不经心的捻起一片叶子，“你来了。”

 

“看起来你知道我是谁。”虞无忧冷笑道，玉箫直指那人，“乐林，我来索你的命。”

 

江澄看的心惊，小姑娘全无之前的天真烂漫，但这份冷静却也是他所意料之中的，这个小姑娘从来没有外表那么简单——从她以玉箫退敌的那一刹他就知道了。

 

“想不到一转眼你也十几岁了，只不过那事发生的时候你尚年幼，那些事情你又道听途说的知道多少呢。”乐林回头，一脸沉静。

“你接近我父母，获得信任后偷学我家阵法，嫉恨我父亲拥有玉箫，想取而代之，引温家人在夜猎中将我父亲杀害，没想到我父亲察觉了你的阴谋，提前将我母女二人和玉箫送出。后来你又因偷学温家秘籍而被逐出，真是因果报应。”

 

“我母亲藏起了玉箫，然后和我流亡各地，最终被人所救，她却病入膏肓，临终前手书一封讲述过往种种，并让我最终找到了玉箫。你居然还有脸面用我们家的阵法！”虞无忧说着便以箫为剑，刺了上去。

 

乐林轻轻一闪，看不出喜悲的“哦？”了一声，手指却是钳制住了少女的玉箫，“你母亲是这么告诉你的，倒也是事实。我杀你父亲，间接害死你母亲，都是事实。毕竟我贪得无厌，不过我不想杀你，你快些离去吧——什么人？！”

 

小姑娘的本事在同龄年轻人中已算翘楚，但江澄看出她并非乐林对手，他并不信任乐林说的话，此时担心她的安全，当即紫电出手。

 

“紫电……你是江澄！江宗主，这是我与无忧私事，请不要参与。”乐林避开紫电，松开了玉箫。小姑娘拿着玉箫堪堪后退几步，感激的看了一眼江澄，旋即又怒视乐林，没有说话。

 

无忧……

 

叫的很亲切很顺口。

 

江澄压下心中的不爽，挑眉，“这小姑娘是眉山虞氏的人，虞氏是我外祖家，与我有亲，她的事情，怎么就成了你们的私事了？”

 

小姑娘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好吧，其实江澄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强词夺理，不过和魏无羡吵了那么多年，若连个嘴上还口的功夫都没有，那他还是江晚吟吗？

 

“看起来江宗主是打算管到底了，只不过，宗主以什么身份去管呢？”乐林也是冷笑，“她无父无母，又只是虞氏子弟，并非虞氏族人，与你非亲非故，作为一方宗主，参与他人私事，不怕被江湖人耻笑？”

 

这个人很烦。江澄这么想着，却是忍不住笑了，眉间尽是倨傲之色，“我参与他人私事，用得着你管吗？我是什么身份，又与你何干？”

 

一旁的小姑娘则是咬唇：“多谢前辈。”

 

乐林皱眉：“看来此次是非打不可了。”

 

在外等候的年轻子弟们是等的心情焦躁不已，此时林中却传来了打斗声，这让他们更是心痒难耐。蓝氏子弟还好，一向安静，虞氏子弟则都担心自家师姐的安全，而金凌就很不服了，他想去帮忙。

四下打量了一番，金凌道：“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去帮江宗主。”言罢转身就走。剩下的少年少女们面面相觑，蓝思追最先反应过来：“金宗主……”不过他知道，劝了也没用，而且如果以添乱为理由相劝，只怕被质疑了能力的金凌会恼羞成怒，反而起了反作用。

蓝景仪无奈道：“这大小姐脾气……”

最后一行人反而都跟了过去，待到他们来到的时候，就看到江澄与乐林斗战正酣，一旁的虞无忧持箫吹奏，一时间没听出来是在扰乱乐林还是在给江澄鼓舞。但几个人隐隐都看出了乐林似乎有几分败象。

“舅舅好厉害！”金凌喝彩道，旋即想要加入战局。但这一声却让虞无忧的乐曲戛然而止，她震惊的回头看着众人，而江澄同时心中叫了一声不妙，他怒斥道：“你们给我回去！”

乐林却是一笑，趁空隙吹了个口哨，登时周围的树木交错变换，一时间让人找不到了原本的目标。这还不算完，最重要的是空气中似乎有了奇怪的味道。在江澄和虞无忧屏气的瞬间，他躲了起来。

“屏气！”金凌倒是反应的快，立即叫道，然后率先屏住了气。其他人里有反应慢的，吸入了一些毒气，有的头晕有的直接昏迷，总之一下子削弱了不少。这让金凌有些生气，毕竟是他带着其他人进来的，结果刚上来就出现了这种情况。

“消失了。”江澄低低的说道，身旁的小姑娘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两个人背靠着背，警惕的看向四周。

这种感觉很奇妙，你把背后交给你的同伴。江澄想了想，自己好像很多年没有这么做过了。从前时候，自己从没有叫出口的那位师兄，算是可以交付后背的人之一。而如今，不知道是迫于形势还是什么原因，他相信小姑娘的实力又或者是相信什么，他的后背交给了她。

“前辈，我有办法逼他出来，一会前辈请帮我制住他，我还有话要问他。”小姑娘说道，江澄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觉得她心事重重，但他还是点头道：“好。”

她怎么做，都是有原因的。

哪来的莫名信任呢。

TBC

09.

但见少女吹奏了一曲温柔安静的调子，那周围的树木却是发生了另一种转换，江澄一看便知，这曲是专门控制阵法的，心中暗赞奇妙。而空气中的毒雾也渐渐消散开来。

这一举动果然将乐林逼了出来，阵法转换，他一下子没有了可藏身之处，被迫暴露。没了天时地利人和，加上乐林本就不如江澄，紫电很快制住了他的举动。只是小辈们尚困于阵法之中，还未出来。

乐林的神色却是有些恍惚，他盯着虞无忧看了看，叹道：“你居然会《无忧曲》？”

“我为什么不会呢。这是我父亲独创的乐曲，我母亲保留下来了谱子，我自然是要会的。你听，无忧曲，无忧，这是我的名字，我本该无忧无虑，却因为你，而成了孤儿。”少女放下玉箫，愤怒道，旋即却是质问：“你究竟知道什么，我母亲没有告诉我的事情？”

“那自然有很多。比如，无忧曲是我和你父亲一同创作的，再比如，你的名字是我起的。”乐林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疲惫之色，闭上了眼睛，却是像沉浸在回忆中一般，安静的笑了笑。

少女蹙眉：“你胡说，我的名字怎么会是你起的。”江澄也是思考，如果乐林的话是真，那么当年他与无忧的父母的关系，一定非常的要好。

“怎么不会是我起的呢？你被他们在河边捡到的时候，身上放的牌子就写的这个名字。”乐林睁开眼，死死的盯住了她。

虞无忧一惊，“你说什么？”她从未怀疑过自己并非父母的亲生女儿，即便因为年纪太小就和父母生离死别，她对父母的印象淡薄的可怜，但这个人让她成为了孤儿寄人篱下，不论怎么说，她都是恨的。

“我们写这首曲子的时候，你就在我们身边，还玩着我给你的，用叶子做的你喜欢玩的小蚂蚱。无忧，你就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接近你的父母，获得他们的信任吗？”

“我真的只是因为贪图玉箫而杀了你父亲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虞无忧退后一步，江澄却是感觉不妙，他很想让乐林现在闭嘴，因为他感觉乐林要说出来一个，很伤害小姑娘的真相。但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有些事情，有些人注定要知道。

“他们想要带走你，带你到很远的我看不到的地方。让他们收养你是我的主意，但这不代表我允许你离开我。毕竟，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乐林缓缓的说出最后一句话，如释重负。

虞无忧如遭雷击，“你说什么？！”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是真的。

“你在胡说八道。”她冷笑，“你想分散我的注意力是吗。”

“你瞧你如此恨我。也是我不对，再怎么说他们夫妇养了你两年，我这么杀了他们，你总会记恨的。但是，这改变不了我是你父亲的事实。”乐林却是笑了。

“你闭嘴！”小姑娘猛地跳起，手中玉箫化剑，直接一剑刺了过去。这让江澄一惊，居然有一瞬间对乐林的控制不复之前了，但乐林却没有躲闪，生生的受了这一剑。

小姑娘看了看捅进去的剑，看了看跪到了地上的乐林，看了看地上滴滴答答的血。她惊的后退几步，“你不躲？”

“罪有应得。你觉得我这条命该还给他们，那就还。”乐林咬牙道，拔出了剑，丢到了地上。虞无忧捡起了带着血的剑，剑似乎因为被血所污染了，默默的变回了玉箫，和它的主人一样，陷入了沉默。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江澄也是心情复杂，他担忧的看了一眼小姑娘，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乐林说的话是真是假，但他知道无论如何，这几句话都对这个小姑娘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他有些后悔刚才没有一下子弄死乐林了。

但是乐林挨了无忧这饱含怒气的一剑，若得不到及时救治，还是很快就会死掉的。如果乐林的话是真的，那么她会活在为了报仇杀了生父的痛苦之中。如果是假的……

这时几个小辈们却是兴高采烈了冲了出来，原来他们终于破解了阵法。“舅舅！”金凌叫道，看到乐林此时已经负伤，心中十分高兴，自家舅舅果然厉害，没人可以赢得过的。

没想到此时又是变故顿生。乐林突然放弃了苟延残喘，拼尽全力，向金凌的方向发动了蓄力一击。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金凌没有反应过来，其他小辈们也是。江澄倒是反应了过来，但是已经来不及做出什么了。

但还是有人快了一步。是本应该沉浸在真相里无法自拔，但实际上依然没有放松警惕的虞无忧。江澄后来明白，她一直在盯着乐林的一举一动，在发现乐林有所动作的瞬间，甩出了自己的玉箫。

玉箫挡在了金凌面前，然后落到了地上。金凌愣愣的看着出现了各种裂痕但却没有完全碎掉的玉箫，江澄则是看着突然瘫在地上吐血不止的小姑娘。

这箫和主人是连着的，箫荣主荣，箫损主损。

再回头看乐林，他却已经死了。不知道是油尽灯枯，还是留了余力给自己自杀。

因为她是救了金凌才受伤的，所以金凌执意要接她去兰陵金家养伤。但迫于伤势过重，只好先就近去了云梦。江澄把修玉箫的任务交给了他。

其实江澄后来去查了查，乐林说的话倒是真的。他曾和一个普通女子有着牵扯，但是女子生下孩子之后便去世了。所以乐林可能对这个孩子也是又爱又恨。最终不知道为什么，他选定了让虞无忧的养父母这对夫妻，来收养这个孩子。

那他为何说出自己是她的父亲之后，又选择了攻击别人呢？这点江澄觉得，大概是因为他不想让小姑娘后半生活在弑父的心绪里。所以他最后的攻击，是想让小姑娘以为，他之前说的话都是欺骗她的，只不过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然后方便自己的攻击。

因为不想伤害她，又想给自己一个可以自杀的时间，所以选择了攻击远处的别人，这正好就是撞上来的金凌。

这是一种怎样奇怪的父爱。江澄叹气。做一个父亲真的很难，乐林这种奇怪的父亲不说，自己的父亲……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希望以后如果自己做了父亲，可以让孩子在成长的同时，无忧无虑吧。

眉山那边倒是给他回了信。江澄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总觉得小姑娘眼熟，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了。因为他当年和魏无羡假装决裂，然后负伤之后，惊动了江厌离。姐姐亲自去把他接了回来，在归途中，他们遇到了一个被流氓混混欺负的年轻妇人，妇人病恹恹的躲闪，身后却躲藏着一个年纪很小很小的小女孩。

江厌离心地善良，江澄也不想让姐姐知道这个妇人如果躲不过去，会发生什么丑恶的事情，于是和江氏子弟出手相助。妇人道谢的时候，小女孩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跟他怯怯的说了谢谢。

当时因为离眉山近，江厌离写了信让眉山虞氏先照顾这对母女。没料想母亲因为重病在身，留下一封书信，很快就去世了。而小女孩在眉山最终长大，却是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唤作无忧。

那么他和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投桃报李的缘分和巧合呢。她未必记得当年自己的施救，却在数年后救了金凌，以自己重伤来报恩。

这又算什么报恩。一条小命差点搭上，算什么报恩。江澄皱眉，却听到身后铃声作响。是床头的九瓣莲银铃……

江澄回头，看到小姑娘坐了起来，却是目光空洞。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疼。到底还是乐林那番话和最后的举动，让她知道了什么。是的，她那么古灵精怪聪慧的小姑娘，自己能猜到的，她难道猜不到吗？

看来要把一切都交给时间了。

莲花坞可以给她不错的照顾。金凌甚至专门从金家送来了侍女照顾她的伤势，不过被拒绝了。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表示授受不亲。

这让江澄觉得有些好笑。

外面倒是有些风言风语，不过因为没几个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又被金凌和江澄先后威胁警告不许对外乱讲，所以外面只知道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救了金宗主，然后被江宗主以道谢的名义接进了莲花坞养伤。

不过过了段时间，流言又变了方向，开始传言这会是未来的金夫人或者江夫人。说是金夫人的，这种救命恩人以身相许的剧情，大家都很熟悉，虽然，男女性别位置反了过来，而且两个人年龄差不多嘛，郎才女貌对不对。

说是江夫人的，这不明摆着的事吗，都十几年了，莲花坞一直没出现过女主人，江宗主也是而立之年，该娶媳妇了。不过这被质疑了，因为江宗主和虞姑娘年龄差距不小啊，这是和她外甥差不多年纪的，他好意思下手？

总之越传越乱，传的江澄也有些暴躁了。他觉得该把小姑娘送回虞家了，避嫌啊。他和金凌没什么，坏了人家小姑娘的名声就不好了。再说了，他也对这些流言很不服，什么叫金夫人？那些理由说的好像他江澄一把年纪了一样，简直可笑，他还是个翩翩公子好不好。

结果当他想跟小姑娘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小姑娘正在厨房里熬汤——她倒是自由，没人管她。

当他说完，小姑娘抬头看他：“前辈说完了？前辈的确该相亲了，外面的各大世家的人们都等着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前辈呢，我看我走之前，给前辈安排一个大规模的相亲会吧，也算对的住我们相识一场。”

江澄哑言，刚想辩解什么，手里被塞入了一个碗，烫的他差点丢掉。

小姑娘哼了一声，“所以喝汤吧。”

他低头一看，感觉自己一瞬间被汤的热气席卷包围，熟悉的味道，热的他有些眼睛酸酸的。

莲藕排骨汤。

TBC

10.

江澄默默地喝了汤，小姑娘也不说话，在一边看着他喝汤，脸上是浅浅的笑容。这让他又想到了离开多年的姐姐。

“你为什么会做这个汤？”等到喝完，江澄问道。没错，他毕竟是江澄，他是江氏宗主，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幼稚少年。

自己去木镇是一个没人知道的巧合。而小姑娘和乐林的重逢却是必然，不然乐林也不会找了人去堵截虞氏子弟们。所以小姑娘和虞氏子弟们走散后遇到自己也是个巧合。所以接下来的一切都只是个巧合。

她的古灵精怪，她的善解人意，她初遇时的胆怯小心，并无刻意流露出来的仰慕敬重，都是小姑娘她的可爱之处。所以自己能发现这些，甚至当年曾经救过她，也都是巧合吗？

就比如现在，为什么她做出来的，恰好是莲藕排骨汤呢？

“只要我想去做，自然就会做。只要我想去知道，自然就会知道。”出乎他的意料，小姑娘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前辈不也很喜欢这个汤吗？”

江澄觉得有些可笑，下意识反驳：“不过是个汤，我喜不喜欢，它又有什么重要的？”

“那就只是个汤罢，我做与不做，又有什么重要的？”小姑娘也说的一本正经，“如果前辈非要纠结什么，那就当做是我报恩吧，报当年你与令姊对我和母亲的救命之恩。”

“你知道我救过你？”江澄微微讶异，“你当时不还很小吗？”也是可能知道的，毕竟听小姑娘的意思，她的母亲曾留下一封信，信里说了谁是恩人也说不定。只是，如果她知道自己救过她，那么一切可能就要另当别论了，这真的是巧合吗？

小姑娘沉默了半晌，“是，我当时是很小。我盯着你看，你当时脸上还挂着伤，胳膊也吊着，我懵懵懂懂的在想为什么这个人受了伤，还那么厉害。为什么受了伤，长的还很好看，依然有一种气质在？所以我对你印象很深刻，所以我崇拜敬仰你多年，所以我才能认出来你。”

还真的是一个仰慕自己多年的小姑娘。江澄如是想了想，又想到自己当时被魏无羡和温宁打成的惨状，狐疑的看了一眼虞无忧，自己当年的样子，真的有这小姑娘说的那般好？

小姑娘看到他的神色，忽然笑了，开口问道：“前辈，是不是没有女孩子算计过你？”

江澄想了想，还真的有。从射日之征结束后，他以少年身份成为一族宗主的时候，尽管有很多人不服，但他毕竟名正言顺，因而也有很多人青睐。

不过他看到有少女不小心摔倒在他面前，他本来可以扶的，不过选择了绕开。有送他东西的，他好像也有没要过。似乎也都是这些不入流的小算计吧，反正江澄觉得他个人对爱情这东西也没什么概念，就一直茕茕孑立到了而立之年。到了别人都把主意打到他外甥身上了，他还没有成婚。

成婚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高堂不再，长姊如母，长姊亦不在。敬牌位，夫妻对拜。无宾客无亲友，他这种人，谁嫁给了他，是要和他一样孤独可怜的。所以那些少女们，又有几个知道江夫人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又有几个是真心的呢？

其实有个人可以主婚的。不过他十几年来都没叫出过师兄这个词，以后也没有例外。只是这个人也已到处逍遥去了，所以他真的是自己一个人。啊，外祖那里也是可以的，只不过……他总觉得别扭啊。

这么说也很尴尬，因为从他明显表示出对这些怀春少女没兴趣后，也没人敢去接近他，更别说算计了。

见他半晌没说话，小姑娘也是叹了口气，“前辈想知道为什么我知道这个汤么？因为我曾偶遇过夷陵老祖和含光君两位前辈。”

居然是魏无羡告诉她的……江澄有些疑惑，他怎么会闲着没事把自己的事情，告诉一个陌生人呢？

“魏前辈自然不是那种什么都向外说的不稳妥之人。他能对我说这件事，可能是觉得我并无恶意吧……事已至此，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前辈还记得在木镇客栈的时候，店小二在猜测我们的身份的时候的情况吧？”

江澄自然记得，因为当时他感觉到了小姑娘有些不高兴，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呢。他点了点头，就见小姑娘深吸一口气，然后咬唇，一双水眸死死的盯住了他的眼睛：“因为我怕他把我们认成了主仆二人，因为我怕我怎么努力，前辈依然只有高贵的女孩子才能相配，而我站在你的身边，永远只是个卑微的侍女。”

江澄一惊，他没想到小姑娘会突然说出这种类似表白的话语。他一直以来，对小姑娘的想法有过各种揣测，但唯独没想过她的仰慕居然是心悦自己。

“前辈救过我，可我没办法像戏文里那样以身相许的报恩呀。”小姑娘自嘲的一笑，“其实这次能遇到前辈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我从来没想过，能和前辈一起用餐，一起喝酒，一起御敌，一起赏月，一起……看日出。我不敢去做什么，也没资格去做什么，所以只好做一个乖巧的后辈啦。”

“但是前辈看起来是不喜欢我的。不然也不会让我回眉山去，甚至还觉得我和金宗主更适合。也罢，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去吧。”说罢，小姑娘转头就走，没想到却被江澄一把拽住，她回头错愕的看着他，“前辈，你……”

江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拽住了人家小姑娘，可能就是看到她要走，心里一着急，就先拽住了人家。

其实仔细想想，他对这个小姑娘，真的是颇有好感的。首先她长得漂亮而且崇拜自己，这都很符合自己以前的想象。其次，她遇事冷静，且本领也是小辈里的佼佼者，适合做一个宗主夫人。而且她不失天真烂漫，细心善解人意，如果可以陪着自己，冷清的莲花坞可能都会多几分乐趣吧。

如果他不喜欢这个小姑娘，他们俩的确也不能一起喝酒，还一起赏月看日出。不然，他也不会因为看到金凌和她说话的时候，宛如一对金童玉女，心里感觉不舒服。他也不会在她独自进入深林的时候，跟上去的，他可是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他更不会，在金凌提议他做金凌的舅妈的时候，认真的考虑过这个建议的。

只是想想，江澄觉得自己确实自私的很。如果小姑娘对他只是单纯的仰慕，他却因为这个仰慕，就把她当做自己的私人物品一样，连她和其他异性说话，都感到不满，实在是太过于小气了，这种不知道怎么回事生出来的占有欲恰恰也警示了他，不可以再继续了。

所以他想赶快把她送回眉山去。

他去追问莲藕排骨汤，是出于多疑还是想逼问出什么，江澄自己也不清楚。他老老实实喝汤也就完了，非问这些乱七八糟的，感觉好像给人家小姑娘设了一个圈套逼人家说实话一样。

好麻烦啊，就算跟她解释跟她道歉，也不知一时从何说起。江澄皱了皱眉，自己还居然让一个小姑娘说了这些话，你看看把她气的脸红红的，作为一个男人，该说这些话的应该是自己才对——只是自己在之前不确定小姑娘想什么啊，真是伤脑筋。

所以纠结了半天，江澄也没松开小姑娘的手。

“无忧。”他想了想，又叫了人家名字，口气却不冷，好像还是难得的温柔，总之好声好气的，这让小姑娘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他。

江澄越看到小姑娘这因为一个称呼就受宠若惊的样子，越觉得自己不对。他叹口气：“我们都需要一些时间，比如说，我需要一些时间来好好的跟你道个歉，然后你也需要一些时间……来好好的报个恩。”

这话说出来怎么感觉还在调戏人家小姑娘？他真是连表白都不会。想到这里江澄只觉得自己老脸（？）一红。不过好像说的也够明显了吧，依照这小姑娘的聪慧，听得懂吧……嗯？怎么呆在原地了？

没料想小姑娘扑哧一笑，继而狡黠的眨了眨眼：“前辈，我觉得你或许也需要一些时间，好好的对我表个白，然后再去提个亲？”

“前辈，你说话嘛！”

“前辈？”

“前辈~~~”

“你一直叫前辈前辈的你不烦啊？”江澄觉得自己好像给自己找了个麻烦，一下子玩脱了，这小姑娘放开以后，简直活泼过度。

“啊。现在改口有点早吧。”

“……”

“原来前辈喜欢提前模拟一下以后的生活吗？那我也就不会不好意思啦，反正是前辈默许的。嗯，夫君，你最帅了~”

“咦，前辈，你流鼻血了。”

“你给我回眉山去，在我没让你过来之前！”

“好的前辈。”

江澄听到她乖巧的语气，一时觉得头疼，他仿佛看到了日后她一脸乖巧的说“好的夫君”的模样。自己是不是太草率了，不同意提亲还来得及嘛。

“云梦江宗主要成婚，啊，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魏无羡伸了个懒腰说道，“江澄的确需要一个媳妇了。”

“这不是正合你意吗？”我们的含光君如是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你看那小姑娘叫无忧，多好的名字，真是谁和她在一起，都会没有烦恼，无忧无虑的啊。而且她对江澄的心，我找不到第二个更真的了。再说了，他俩名字合起来，不是江晚正愁余吗？江晚吟正愁着没有一个姓虞的夫人呢。”

【全文终】

【明日有番外】

 

 

 

 

 

 

 

 

 

番外\翻车慎入\舅妈们请把自己代入（乖巧.jpg）

 

江澄被夫人按在墙上，他家夫人睁着大眼睛仰头看他，眼底盛满了细碎的光，扬唇一笑：“夫君，你最帅了。你帅的人家，要昏过去了呢。”

此时的她不同于平时的乖巧，不然一向”听话”的她是做不出来那么放肆的举动的。

不过此时的她更多几分妩媚，微红的脸，娇艳的唇，雪白的颈，些许凌乱的青丝。

难得的主动，恰到好处不粗鲁的力道。

偶尔这么一次意外的感觉还不错。不能总把她当作和金凌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啊，已经长大了呢。

无论是年龄还是心智还是身材。

江澄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唇上有些干燥，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却忘了推开她，只觉心里有团火蹿了起来：“别闹。”

动情了。

虞无忧轻笑，看着他愈发深邃的眼眸：“夫君。”她踮起脚迅速的亲了一下对方的唇。

什么高高在上的江宗主，一边去吧，这是她男人。那些想勾搭她夫君的女人们也一边去吧，怎么，欺负她年纪小可以被拿捏吗？

“我最喜欢你了，晚吟……”

这一声晚吟叫的极好，除了少女的温软娇俏，还有几分人妻对夫君的崇拜孺慕，更何况这是表白之词，总之是如同火上浇油一般让他心底的火苗一下子燃烧成了大火然后蔓延到了全身上下。

“是吗？”江澄也笑了，他试图再做出淡定傲慢的样子，不过显然做不到，他盯着自家夫人放在自己衣领上的手，目光几分危险，“不过你是不是弄错了情况？”

如果你的小妻子那么崇拜爱慕你，还对你做出了这样的事（什么事？）之后你能忍吗？如果能忍的话那你大概要去看看你是不是哪些地方有毛病了。

江澄是一个正常人，正常的男人。一个单身了多年因为高傲洁身自好禁欲了多年的男人。一个好不容易娶了媳妇结果觉得媳妇比外甥年龄还小所以下不出去手，总觉得如果做什么会禽兽不如的，自己把自己关在奇怪的心理门坎外的男人。

当然他装作没看到小妻子眼底闪过的狡黠的光。

接下来自然是反客为主，亲亲抱抱就到了床上。一边是压抑了多年，因为家教严几乎忘记了女孩子的美好（其实也没知道过）的自己，一边是娇喘连连还在不断重复表白的迷妹小妻子。

“无忧……”“夫君，晚吟，阿澄……”称呼叫的乱七八糟的，发生不了描述的事情太正常了。

你能想象的到江澄这种狂傲霸道傲慢宗主的形象叫一个女孩宝贝的情景吗？

反正金凌是想象不到，但当他第二天一早来拜访舅舅结果被告知舅舅舅妈都没起床，夫人提前吩咐过不准去打扰的时候，他就不得不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了。

小舅妈好厉害啊居然让舅舅这种作息超级规律的人没起来床。哎呀我在想什么啊想想就脸红。

“讲道理，江澄如果不碰你，他不是性冷淡就是因为喜欢男人。”魏无羡如是说。

“你胡说八道。”

“那你就去试试，我教你……”

“试试就试试。不过魏前辈，你是不是把你引诱含光君的办法教给了我？”

“……你这小丫头，咳，我说的不过皮毛而已。”

“噫，无忧佩服。啊对了，魏前辈，我们俩私下见面不太好吧。”

 

“嗯？含光君不会在意的，我觉得你也可以瞒住江澄的对吧。”

 

“……夫君说打算在莲花坞养几只像仙子那样的狗。”

 

“再见，小姑娘你加油。”

其实江澄醒的还是很早，不过他看到夫人还被他搂在怀里睡的香甜，他就不打算起来了，吵醒了就不好了。

哎果然还是有个媳妇好。现在媳妇有了，狗狗也开始养了，生活真好。父亲母亲和姐姐，在那边，一定也会高兴的吧。

所以自己傻乎乎的单身那么多年做什么，为了等这个小丫头长大？也真是命运弄人。

“前辈我最喜欢你了，爱你一辈子么么哒。”没想到醒过来了的小妻子第一句话就是日常表白。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顺出来了当年的称呼。

“你叫我什么？”

“呃，顺口说错了，应该叫夫君才对。好的夫君。”一副乖巧的样子。

“不，我是说宝贝，你昨晚叫我什么？”

“噫，我不是故意叫你晚吟的。”

“还有呢？”

“……阿澄。我错了。”

所以是谁更黑把谁玩弄股掌之间耍的团团转，还未知。不过目前来看，江澄觉得自己占了上风掌握了主动权。

但等的无聊了的金凌认为肯定是小舅妈驯服了舅舅。顺便他看到了自己以后的美好生活，以后舅舅再批评自己的时候，有舅妈帮衬着，太棒啦。果然他当年是那么机智。

云梦双杰的另一个则赞同金凌，哦，换位思考的话他觉得自己驯服了含光君。

其实又何尝不是江澄知道夫人的小心思但选择了包容宠溺，无忧知道江澄需要这种小心思，才去做的呢。

不过都是因为喜欢因为爱。